罢了,想不了那么多了,能解燃眉之急固然不会糟糕到哪里去,既然百晓生的毒和她体内的毒可以共处那么长时间不出问题,那么就是安全有效的。只希望在她的血能抵制的这段时间里,她能快点找到解蛊的办法。
她生,她便也生,她死,她便也死。
也好,互不相欠了。
毅然走到乐清瑶的床边,将自己的血喂给她,杯子太小,她直接将胳膊摆成一个血能顺着直接下滑的姿势,对着乐清瑶的嘴。漏出来的血迹,她便细心的给她擦拭干净。
失了些血气,她的脸色发白,步伐不稳的倚在床边歇息。
老实说,她对这种蛊没有一点头绪。
空气中凭空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小丫头,乐清瑶你暂时还不用操心。我观你的面色和气相,还有体内的毒素激斗,你怕是比她还要严重得多。”
杜韵文狐疑地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不用找了,我在乐清瑶的剑里面,我是云念剑的器灵,云离宗第三代的长老,云念。”声音果然是从床边挂着的剑中传出来的。
云念没等杜韵文发话,便自顾自地说道:“乐清瑶现在是这把剑的主人,而我是臣服于她的器灵,但我功法在她之上,可随意控制她的身体。乐清瑶好歹是我云离宗未来的希望,作为她的师叔祖,我定不会那么容易让她被人毒死。蛊毒散布在她浑身的血脉里面,而我能护住她的心口不被啃食,杀掉再生的蛊虫和幼蛇,但它们再生的速度很快,而且我找不到谁是主蛊,从本质上解决不了问题。”
“你刚刚给她喝的你的血里面,有三种毒,其中有一种对乐清瑶很不利,会化掉她所有的武功和内力,且再不能习武,我已经帮她把你喂给她的血挡住了,你马上给她施针,封住她的血脉限制蛊虫的动作,然后给她放血,把那些毒排出来。”
杜韵文按他说的来,她刚才是昏了头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体内的毒,她竟这样不管不顾的放进了乐清瑶体内,要是害得她中蛊毒的同时又害她散尽所有功力和内力,她怕是以死谢罪都不会轻易原谅她自己。
她明白自己身体的状况,被救下的那段时间,她的身体一直都是软绵绵的,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连起身坐起来都做不到。百晓生以毒攻毒,给她在身体里面下了百晓楼的究极毒药才勉强与她身体里的毒素抗衡,她以为这样就没事了的……
云念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猜想她一定是想不通她体内的毒的状况,叹了口气,说道:“小丫头,你体内的那三种毒,其中一个非常的厉害,但它只会对有武功和内力的人有明显的伤害,对没有武功和内力的普通人顶多会慢慢软化他的骨头,打乱他的真气,这样气不能聚,身体又软绵绵的,就不能再习武而已。至于你体内的第二种毒,仅仅只能保护你的心脉不被侵蚀软化,现在又加了蛊毒进来,乱了你体内原有的秩序,唉,小丫头,你怕是命不久矣了。”
杜韵文听了,笑着摇了摇头,坐到桌子旁边,拿起没有盛过血的杯子,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说道:“生死对我来说本就是天命,天意如此,我又何苦强求。只是乐姑娘,实在不应为我冒那么大的风险,我只求能在我死之前,能治好她。”
云念再次叹息,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的事情,他看过太多太多了。他还活着的时候,便觉得这世间,强的人杀死弱的人活着,又不断被更强的人杀死,就像是一个简单的因果道理那般毫无情感。他那时从不会细想生死的奥义,直到死后的百年间,他听到无数的执念和怨恨,方才知,哪怕连蝼蚁,都在渴望能长生不老。
人活着,就有执念,就有欲望和渴求,他在云念剑里面呆了上百年,听着自己脚底下的万具尸体的哀嚎和怨恨,才知道命这种东西,对人来说有多么难能可贵。
“小丫头,人能经过千年的轮回投一次人间道,已是不易,投胎时若错过了那投胎的时机,又要等上一千年,多少人在忘川徘徊了几百万年都难以投入那人间道再世为人。你生而为人,经历了几百万年年的痛苦,为何要如此轻易放弃这来之不易的生命。”云念说着,便想到了他自己,犯下了无数杀孽,最后以身封剑,□□被烧作青烟散去,魂魄锁在云念剑里面,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多谢前辈好意劝说,只是韵文对这世间并无任何留念,韵文心中没有牵挂,不论是生是死,于我而言都没有意义。韵文并非对自己放下了活着的念头,只是没有其他人那般对活着过于渴求和偏执而已,韵文是生是死,且看天命。”她眉眼淡淡,说话的语气温文尔雅,确实心无杂念。她忘了本该记起的一切,她试图拼命去回忆,奈何脑中没一点印象,百晓生说她遭人陷害,失了武功与内力,还差点丢了命。
可她却觉得心里忽的变得很轻松,她忘掉的东西,好像是一直困扰着她的东西,而丢了的,她从不惋惜。
云念忽的开怀大笑一阵,说:“小丫头,难得你能将生死看得如此透彻,想来人活到了尽头那便是死,入不了人间道也无所谓,坐拥天下经不住沧海桑田,人活一世,何必受那贪、痴、嗔、怨的苦。即使死后入不了人间道,做了那万物中的一草一木,那也未尝不可。”
“是啊,若有来生,我何必对这将死的日子苦苦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