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希脑袋嗡嗡作响,从心脏传来的抽痛感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心神。她觉得自己无法思考,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池初霁叹口气,主动地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上次你离开家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恨我的对不对?”
乐希条件反射地反驳了一句:“我没有。”
“不,你有。”池初霁抚摸着她黑亮的长发,终于像个年长者一样,开导她,“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当你一直觉得自己为了索取我的爱,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低姿态后,那么必然会导致心态失衡。”
“你是个太看重感情的孩子,如果得不到满足,到最后这份爱会扭曲为恨。然后让自己在情爱的苦海里?,一辈子沉沦。”
“你会反复地重复这个过程,直到你厌倦为止……”
乐希想抬头,挣扎着说:“我不会,像上次那样的事情我不会……”
池初霁只是抱着她的脑袋,不让她抬头,清清冷冷地开口:“先不要着急反驳我,听我说完。”
“你说你爱我,但?你爱我就能接受这样和我不明不白地在一起一辈子吗?”
“你有深刻地了解我的需求吗?你清楚地知道你能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吗?”
“如果你不明白,那我和你说清楚。”
池初霁敛眸,抚摸着这个陪伴了她十几年的人,轻声开口:“我对于你……我在你身上,并不需要索取情感。你能陪着我,我很高兴。你离我而去,我也会祝福你。”
“但?是你不能。”
“你想要婚姻,想要孩子,想要我的爱,当我给?不了你的时候,你该何去何从?”
池初霁稍稍退开了一点,在黑暗中审视着乐希的脸,像是用光了这辈子所有的温柔一样,轻声哄着她:“你能接受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吗?你愿意一直这样子吗?”
“如今你在我身边,只会这么翻来覆去地备受折磨。”
乐希仰头,双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你说了那么多?……不过是……不过是因为……”
“你不爱我……”
“你不在意我……”
乐希忍了许久,最终还是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
池初霁沉默地看着她,好一会才开口说:“是,的确是这样子。一开始我觉得你爱不爱我,怎么样深爱我都无所谓。”
“反正你受不了,总是会走的。”
其实池初霁大可以像以前那样,对乐希的所有情绪漠不关心。反正乐希闹也闹了,最后都会回来的。就像上一次那样,她根本不会离开自己。
但?是现在,池初霁发现自己无法无动于衷。
池初霁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乐希的头发,声音里带上了一些莫名的情绪:“但?是乐希,我不能这么做了。”
她会在意。
这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而是她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不对等。她就是这样的人,无论是喜欢还是爱,或者是在意,能给予对方只有那么一点点。
可乐希确实会在爱里剖开胸膛,将自己的所有奉上。
当一个人永远拿出自己全部,却只得到那么一点回报时,会始终保持初心吗?当一个人地觉得自己在卑微付出,还能保持平衡吗?
乐希还太年轻,无法明白这样的道理,和这种可以预见的将来。
对于这样的局面,池初霁已经无法冷眼旁观下去了。
乐希仰头,呆呆地看着她。黑暗中,她看不到池初霁的表情,却能体会到此时池初霁的柔软。
池初霁捧起她的脸,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乐希,离开家吧,离开我,去谈一段正常的恋爱,去结婚,去组建自己的家庭……”
“你已经……不是我的抑制剂了。”
乐希揪住了池初霁身侧的衣物,泪水如决堤的江水一般滚滚而下。她窝在池初霁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池初霁抱住了单薄的身体,如同合格的母亲一样,将她抱在怀里?,裹住了她所有伤心的泪水。
中秋之后,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天气也变得凉爽了起来。
池初霁从手术室出来时,天气十分的晦暗。
层层乌云低低压了下来,灰蒙蒙的笼罩在窗外那一片葱郁的树上。萧瑟的秋风略过茂密的树木,刮出哗啦啦的响声,直直从窗外灌了进来。
乐希怕躺在病床上的池初霁受凉,连忙去把敞开的窗户关上。
哗啦一声,把窗户关上之后,原本就晦暗的病房,显得更加暗沉了。
乐希扫了眼灰蒙蒙的窗外,转身沿着朦胧的光,走向床边的池初霁。
她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池初霁脆弱的神情,心脏泛起密密绵绵的疼:“还疼吗?”
池初霁侧眸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疼。”
麻醉的效果还在,她其实没有那么的疼痛。
乐希抿唇,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想抱抱池初霁,可池初霁已经不让她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