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并非是全能全知的上?帝,无法?洞察他人之心,因此时常会?被语言和举措所?蒙蔽。
即使是洞察世事之人,能够从某种话语和行为分析出一个人的做事风格,也无法?全然预料这个人的接下来的举措。
所?谓人心难测,不外如是。
乐希少年时,就曾因自身的阅历不足,无法?看清事情?背后隐藏的真相,也无法?从池初霁的举措中,分?辨出她的真意。
直到如今,她也不算彻底了解池初霁。
就算是再熟悉的人,身上也都会带着一层你所?不能解开的迷雾。即便如此,乐希也比几年前被情爱所蒙蔽时要从容很多。
“其实也没有那么烦”的意思就是“不烦”。
听懂了这句话之后,乐希笑?了起来,她单手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池初霁:“既然是这样子的话,那接下来我们可以一起走走吗?”
池初霁没有正面回答这句话,只是望着远处蹲在雪地上,两手抱着坚果吭哧吭哧啃的松鼠,轻声回了一句:“不是已经在喂松鼠了吗?”
已经靠过来了,为什么还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呢?
乐希了然,赞同地点点头:“说的也是。”
接下来,两人坐在凉亭里,一起喂了好一会?松鼠。
乐希带来的那一袋坚果,几乎都让池初霁喂了松鼠。池初霁侧身坐在凉亭里,望着那几只吃得两颊鼓鼓的松鼠,目光相当柔和。
乐希很少见过池初霁有那么柔软的神情?,也忍不住跟着她轻轻勾起了唇角。她见池初霁看松鼠看得认真,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咔擦一下,把池初霁和远处的松鼠装进了自己的手机里。
池初霁很快就注意到乐希的举动,扭头疑惑地看向她。
乐希大大方方地把手机举起来,把刚才拍的照片怼到池初霁面前,弯着眉眼说:“刚觉得这个构图很漂亮,所?以没忍住拍了下来,回头我把照片发给?你怎么样?”
池初霁瞥了一眼,看到照片里自己隐隐带笑的模样,有些不自在地别过眼,淡淡说:“随便你。”
她没有直接拒绝乐希,这让乐希心情?更加愉悦了。
乐希收了手机,继续和她搭话:“你看起来很喜欢松鼠还有猫这一类毛茸茸的小动物,有考虑养过吗?”
比起以前顾明越身边那些,诸如安艺这般属性的alpha,乐希的搭话笨拙地完全就像是为了能和池初霁保持对话而努力开腔。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可是为什么疑似“遭遇伤害”的乐希,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和她搭话呢
池初霁隐隐知道答案,但又不太愿意去想。她只是遵从了本心,回答了乐希苍白无趣的问题:“有考虑养过。”
“那为什么没有养呢?”
池初霁扭头看了乐希一眼,淡淡开口:“很麻烦……”
乐希眨眨眼,不解地问:“很麻烦吗?”
池初霁点点头,看见雪地上满是坚果壳之后,又向那边的空地洒了一把坚果:“很麻烦……养猫的话,会?掉毛,还得喂食……还有各种问题要处理……”
“小动物和人不一样,人被驯养长大了之后可以自行五觅食,动物要是被驯养的话,一辈子只能跟着主人……”
池初霁敛眸,纤长的睫毛轻颤:“到时候,我又没有时间好好陪着它的话,那它不是很可怜吗?”
乐希从来没想过,池初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是池初霁的话,倒也很正常。她仔细地把池初霁的话琢磨了一遍,暂时沉默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一时变得静默,池初霁扭头,看了眼拧眉思考的alpha,歪了歪脑袋问:“很惊讶吗?”
“倒也不是很惊讶……”乐希接了话,弯了弯唇角说,“只是以前从来没有和你说过这样的话题,一时之间听到这样的答案,觉得十分?有趣。”
“哦……”
池初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袋子里的坚果撒出去之后,起身走出了凉亭。
她随手把空的袋子扔进了垃圾箱里,沿着被清理干净的山道继续往雪山最高处走。
乐希见状,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望着她的侧脸有些好奇地问:“可是以前我上?学的时候有时间,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完全可以帮你喂养小动物,为什么那时候你没有养呢?”
池初霁自顾自往上?走,轻轻地呵出了一口白气:“这样一来的话,那就成了你喂养的宠物,不是我喂养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是你买回来的。”
“可是陪伴它的人是你,不是我。”池初霁脚步轻快地往上?走,抬眸看了眼乐希,十分?认真地说,“我没有亲手花时间喂养过的宠物,就不是我的。”
乐希在这个对话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对于池初霁而言,她真正在意的东西,只有自己花费时间陪伴过的事物。
比如她的舞蹈,比如她精心培育的学生,再比如……
乐希长眉轻挑,两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扭头好奇地看着池初霁:“这么说的话,小的时候你年年都会给?我定蛋糕,所?以那时候……”
“我算是你养的宠物吗?”
池初霁就知道她要问这个问题,她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声音也淡淡的:“关于这件事,你以前不是已经得出了结论了吗?”
天天嚷着“我是您的小狗”之类的话,自顾自地下了定义,为什么还要来找她问一个答案呢?
乐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歪着脑袋看着池初霁淡漠的神色,试探地问了一句:“那……十八岁之后呢?”
“十八岁之后,你是怎么看我的?”
池初霁脚步微顿,继续动身往前走:“我认为关于这个问题,你心里也有答案了。”
乐希装作听不懂她的话,跟上?了她的步伐,看着池初霁的侧脸喋喋不休地追问:“我不知道答案啊……初霁小姐,有些事你不和我说明白,我是不会?明白的。”
池初霁加快了脚步,隐隐一副要把乐希甩开的架势:“我不记得你是个笨蛋,会?蠢到连这种事都不明白。”
乐希觉得,此时的池初霁就像是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强忍着反击,一副要逃开的模样。这种认知,让乐希的觉得十分?微妙。
她跟随着池初霁的节奏,始终和她保持在同一阶梯上?,满是恶趣味地追问:“我觉得自己还是挺愚笨,所?以我想你能够和我说明白。”
“是抑制剂的替代品,还是我妈妈的替代品,又或者是……情人?”
池初霁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乐希见状,与她一起停了下来。
两人站在了同一台阶上,池初霁转身,抬眸看了乐希一眼:“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是觉得对以前的事情?不满,所?以来兴师问罪吗?”
乐希垂眸,望着池初霁眼底含着的丝丝冷意,轻轻笑?了一下:“怎么会?呢……我只是……”
“我只是意识到,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个样子,面对面地站在一起,认真地交流过而已。”
是的,从未像今天这样,在同一条线上?进行对话。
从一开始,因为各种各样的不对等,池初霁都是站在一个极高的位置,和她进行交流。
不,那根本算不上?交流。从来都是她自顾自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池初霁且听且算,在遇到冲突的时候,单方面地做了决定。
乐希两手插在兜里,静静地看着池初霁,轻声说:“所?以现在,我想和你认真的交谈,并且倾听你对我的看法?而已。”
池初霁沉默了片刻,抿紧了唇瓣。过了好一会?,她才垂眸,清清冷冷地说了一句:“事到如今,你认为还有交谈的必要吗?”
“有。”乐希认真地点了点头,注视着眼前的女人,轻声开口:“因为有些事,我还是想不明白……”
池初霁抬眸,看着她问:“想不明白什么?”
乐希轻轻呼出了一口白气,略有些无奈地开口:“我想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非得要我走。”
“就算是……我可能会因为过于喜欢你,变成一个爱而不得的偏执狂,可是你仍旧会有办法?束缚住我……”
说到这里,乐希微微倾身,凑到池初霁面前,佯装不解地问:“你要是根本不在意我的话,完全可以这么做不是吗?所?以说,为什么要把我放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