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猛地刺入心脏,妖艳的血花涌现,深入骨髓的疼痛密密麻麻地蔓延。
洛清溪的视线开始模糊,然而她依旧挣扎地向前望去。目之所向却依旧是那个男人冷酷的眼神。
她看到他冷冷地移开视线,如同所过之处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
她苦笑着,他们确实是陌路之人,她,对于他,不过是一个挡刀的人。
洛清溪的气息渐微,仰望的头颅终究匍匐于尘埃。她睁大双眼紧盯着残阳如血的天空,看着那棵她母亲亲手种下的桃树纷纷乱乱的花瓣零落打转。
再见了,洛清溪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只愿下辈子与你再不相见。
一行清泪散乱在桃花瓣上,剔透又凄艳。
她的意识浮浮沉沉,灵魂却似沉浸在热汤中,熨帖舒适。
她依稀间似看到了往昔的岁月一帧帧,一幕幕又在眼前重现。
洛家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均为窑工。从烧陶到制瓷,从一脉单传到洛家子弟满天下,从小作坊粗制滥造到御用贡品,洛家涉过风风雨雨,最后成为了制瓷的一言堂。最风光之时,凡是洛家所出的陶瓷,均成为满京华贵子弟所哄抢的作品。
只是这种风光总是不长久。
洛清溪听着心脏急促的跳动的声音,似是彻底死去的哀鸣。洛家早就应该消散在滚滚历史长河中,洛溪清努力地想扯出一个微笑,一个人撑着一个家族实在是太累了。
只是又想到祖父临死之前紧紧抓住她的爆满青筋的双手。病入膏肓的老人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但是他却死死地盯着洛溪清,他前凸的双眼遍布红丝,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他只是不停地盯着洛溪清,嘴里“呜啦啦”地叫喊着什么。
或许别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由祖父一手带大的洛溪清却已经泪流满面,她捂住自己
嘴,不让呜咽声溢出。
除了振兴洛家,还有谁能让这个历经三朝的老人如此执着?
只是,她终究是违背了祖父的意愿了。洛溪清目光彻底涣散,曾经艳满京都的制瓷手一点一点地僵硬。桃花瓣一片一片地将她覆盖。清风拂过,暗香浮动。
明历十八年,洛家最后继承者洛溪清逝世。
世上再没制陶洛家。
…………………………………………………………
洛清溪只觉得脑袋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疼痛,似是有一万个人在她脑中尖锐地争吵,又似是有锯子在她太阳穴不停地钻锯。
发生了什么?
为何竟会如此疼痛?洛清溪本以为死前的冰冷是伴随她沉入永久安眠的最后一种感觉,然而如今蔓延全身的却是灼烈又深刻的痛感。
莫非这世上真的有阿鼻地狱?只是她又是犯了何种罪行,竟连她死去都不得安宁,要受着这磨人的折磨?
似是有两个膀大腰圆的恶汉在她脑中嚯嚯地挥着锯子,搅得她脑中一阵天翻地覆的晕眩。蓦地\"噌\"的一声,一阵白光闪过,洛清溪猛地一睁眼睛,刺眼阳光,洛清溪的双眼\"哗啦啦\"地就流出眼泪。
\"洛清溪,你就可劲折腾吧,总有一天,你父亲的声誉都得给你折腾完!丢人现眼的东西!\"一袭唐装的老人忿忿甩了袖子,满面怒容地推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