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药爷一边滋歪歪地喝着酒,一边跟白镜搭话:“大当家,以后卫辞真不跟你作对了?那生活得多无趣啊。”
“药爷爷……”白镜颇为无语,“合着您觉得他整我还蛮好玩的?”
白药爷哈哈直笑:“都是孩子嘛,只要玩笑开得不是太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得,药爷爷您跟我说实话,您是不是青石寨那头的人?”白镜筷子往桌上一掇,瘪着嘴道:“哪有您这样的呀,我在他手上吃了多少亏,您不心疼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觉得有意思?”
白药爷呵呵笑回:“不止我,还有盈盈那丫头呢!”
“哎哟!”白镜伸手盖住脑门,十分无奈,“我也真是命苦,自家人胳膊肘都往外拐,这要让他知道了,还不知道多嘚瑟呢!”
白药爷夹了块猪头肉塞进嘴里,滋咂着道:“就算你们结拜成兄弟了,依我看啊,肯定还是会起冲突的。”
“这您放心。”白镜十分严肃地坐直了身子。
白药爷还以为她要起誓,一定要与卫辞和睦相处。但没想到她的下一句话是:“他绝对不会安安分分,我也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瞧见白镜眼里燃烧着的昂扬斗志,白药爷抚着胡须感慨:“不知怎么着,看见你每天这么有精神,我都特别心疼吟书那孩子。”
白镜对此倒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耸耸肩道:“白吟书跟我不是一条道上的,二叔管他管得紧,还不是想让他考取功名、远离江湖,要是真考上了,保不齐还能娶个大官大户家的小姐,生活简直美滋滋。当然啦,我也活得不错。”
末了她又添了一句:“如果没有卫辞那个讨厌鬼的话。”
白药爷喝干了一碗酒,“那大当家以后是如何打算的?何时嫁人啊,生子啊什么的。”
“嫁人生子不考虑。”白镜摇摇头,“其实,要不是有寨子在这儿牵绊着,我早收拾收拾包袱出去闯荡了。”
白药爷大惊,“我先前不是跟你说过吗?离江湖事远点,别出去沾惹一身麻烦。”
见白药爷这担惊受怕的模样,白镜连忙打着哈哈道:“我跟您开玩笑呢!就算我要走,小叔叔也不会同意的。”她看白药爷张口又要说话,便立刻另扯话头:“今儿这个小鸡炖蘑菇味道不错!药爷爷您多吃点!”说着她站起身拼命给白药爷夹菜。
白药爷见状,便不好再说什么。
而另一方,卫辞在离开白云寨后,并未回青石寨。他疾速闪过丛丛墨树,从吹浪山顶径直到了山下一个隐秘的小道上,一路带起无数片叶子,在幽蓝夜光中簌簌上涌继而落下。小路道口被层层灌木绿树掩盖,一个黑衣人早已候在了那里。
即使是在黑夜中,也遮掩不住此人曼妙的身形。
是个女子。
她一见到卫辞便恭敬单膝跪地,垂首道:“烟落见过大人。”
“上一次让你杀掉太子少师姚广廉,为何失败?”卫辞轻轻眯眼,声线异常冰冷,与以往懒怠温然的样子完全不同。
烟落心上一颤,忙回:“姚府上上下下一百二十口人,属下一个都没有放过。奈何姚广廉实在老奸巨猾,早就找好了替死鬼。”
卫辞眼中寒意更甚:“这么说来,你是无辜的?”
“属下不敢!”烟落肩膀略微发抖,周身被恐惧感所支配着。
卫辞又问:“可有踪迹?”
尽管烟落听见他不再追究责任,但其内心的惊慌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她赶忙回道:“回大人,属下派遣不少人追踪查探他的去向,得知他在半个月前曾路经吹浪山,之后便往沧州城的方向去了。请大人放心,烟落定当在十日之内取他首级!”
“倘若再失败,你也不必再回来见我了。”卫辞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之后,身影在暗色中恍然一瞬,只留下一阵微微带着酒气的晚风。
酒气。
烟落嗅到了以后,黑面之上的一双娇艳瞳孔猛然收缩。
无人见过那个男人沾了酒后疯狂虐杀的血腥可怕模样,除了她,也只有她。可即使这个男人危险得如同一把入了魔的冷刀,她仍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每天提心吊胆地活着。
不知今夜令他亲自出手的,是哪一位倒霉鬼。
烟落微微喘口气,缓缓直身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那一轮朦胧的月亮,而后运起轻功,迅速离开了吹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