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摇了下头,低声道:“还没。”
“为何?”阿皎轻声问。
“或许时机还不成熟吧。”栖迟看着被众阴兵挤到墙角的江藐,沉声说,“我?想等真?正把过去的一切弄清楚后再说,如此便也彻底不会有所顾虑了。”
阿皎静静地看着栖迟,欲言又止了片刻后终是没再多言,可眼中却暗暗有了思量。
“吉时已到——!新娘子出嫁喽——!”
一声锣鼓震天响,栖迟抬手拍了下阿皎的肩膀,淡淡笑了下:“祝福你了,阿皎。”
随后,他亲手取过了一旁的红盖头,替阿皎轻轻盖了上去。
“起轿——!!!”
……
江藐已是许久没回过地府了,在游季与阿皎的婚宴之上,他自是也没少被那些新朋旧友们灌酒。
到最后,他已是头重脚轻,双目迷离,看谁都长着三头六臂。待又一杯黄汤下肚后,终是用手撑着额头醉了过去。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穿着鞋躺在阴兵科休息室的沙发上,领带衬衣皱成了一团。
“嘶……”江藐坐起身,用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好在今日的酒还算不赖,此时胃里倒没过于的翻江倒海。
他抬腕看看表,随即拽起一旁搭着的西装外套,晃晃悠悠地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刚迈出一步,就碰到了端着醒酒汤特来看他的阿皎。
“阿皎啊……”江藐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抱歉,喝多了。”
阿皎将醒酒汤递到江藐手里,关切道:“你还好吧?”
江藐点点头,接过醒酒汤一口闷了,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皱起眉问阿皎:“你怎么自个儿跑出来了?游季呢?”
“我?跟他说,我?有些话?要单独同你讲,他还在屋里等我?。”阿皎说完,转身关上了休息室的门,回头对江藐柔声说,“你现在能听得进去我说话么?”
江藐注视着阿皎的眼眸,而后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点了下头道:“能,你说。”
阿皎在江藐身边坐了下来,思忱斟酌了下语言后,开口娓娓道:“那日我从结界里出来后,就发现自己拥有了可以操纵洛神像的能力。不仅是操纵,我?还知道了它的过去……”
江藐的眼神随着阿皎的话?逐渐变得?清明。
阿皎:“还记得你在洛神石窟中看到的幻象么?那便是洛神像记忆中的一部分。它原本是不周山上的一根天柱,在不周山坍塌之时被掩埋在了大地深处。直到很久之后才被洛伊族人发现,将其重塑成为了洛神像,并加以供奉……”
“所以,洛神像见证了当年不周山下所发生的事?”江藐压低了嗓音,“包括蚩尤和九黎族,水火二神还有……”
“还有与你和栖迟都息息相关的……诛魔之战。”
当啷——
盛醒酒汤的碗被江藐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碗中仅剩的一点残渣淌在地板上,留下一片水痕。
江藐眉头深锁,喉头上下动了动,低声问:“然后呢?”
阿皎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碗捡了起来,轻声说:“我?当时急着散去幻象,并没有继续去看后面的事。但……”阿皎抬眼看向江藐,“我?知道洛神像不光存在于画卷中,在真实世界里也是存在的。如果你们想,我?可以带你们去看……”
四下陷入到了一片长久的沉默中,许久之后,只听江藐开口说:“那么,我?和他,真?的就是谛听与莲华?”
“是,虽然你们之间具体发生的事我?还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阿皎停顿片刻,深吸了口气道,“莲华是为了救谛听,才入了魔。”
江藐的眼神颤动了下,握拳的手上,显现出浅浅的血管。
“这些事……你也告诉他了?”
“嗯,栖迟原是想将这一切都搞清楚后再告诉你的。”阿皎说完,起身走到了江藐边上,蹲下身,对上了他的眸子。
“江sir,我?之所以擅自将这些事告诉你,是想跟你说,不论你们之前?到底都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如今既然能够再次相遇,再次生死与共,惺惺相惜,就证明你们缘分未尽……”
阿皎顿了顿,继续道:“栖迟的心意想必你很明白,他也清楚你的顾虑。你怕你们有朝一日会因为那些前?尘旧事站在对立面,你怕他现在对你的心意只是因为没想起过去的真?相。你怕悲剧重演,怕他等你的目的是为了找你报仇……可,过去的他为了你才被三界诛杀,现在的他也愿意为了不让你为难,将他的深情压抑埋藏在心底里。如此,还不够么?”
“……”
江藐语塞,只觉得?此时心里的某个位置就像是被一条长满倒刺的荆棘牢牢捆住,不断收缩,让他一下下地发紧、发疼。
而与此同时,一股再也无法刻意忽视的情绪也由此被彻底逼了出来,直冲大脑。
“实不相瞒,当我?觉察到他对你的心思后,也曾担心过。”阿皎轻轻扬了下唇角,“虽然你是以阴兵的身份来到的地府名苑,可毕竟能来到这地方的人,又有几?个没有糟糕的过去?我?很担心你们最终会等不到一个好的结局……可经历了这一番后,我?才明白,不管过去与明天到底如何,只有当下的感情才是最真?实的。若是因为那些尚未发生的恐惧而错过,当真?是划不来。”
阿皎突然伸手温柔地抬起了江藐的下巴,柔声说:“别看迟郎那副样子,他其实也会害怕。他怕他的感情在你这里会得?到‘否’的答案。可我知道江sir其实也早就清楚自己对他的感觉了吧……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勇敢点呢?”
……
灯下,栖迟坐在桌案前?,手里照例是拿着本看起来就晦涩难懂的书籍。他目光沉静地盯着那些文字,却不知自己光是看这一页就已用了大半个晚上了。
天似是转热了,屋外有只也不知是睡眠不好还是脑子不好的蝉一直在拼了命的叫个没完。
栖迟呼出口气,将书挝角合上放在桌边,打?算去客厅泡点茶喝。刚走出书房,就听到自家的房门外毫无轻重地响了几?声。
他微微皱了下眉,抬手打?开了门。顷刻间一个身影便带着一股子酒气,倚靠在了他身上。
“江藐?”栖迟赶忙单手环抱住了瘫在他身上的醉鬼,另只手关上了房门,语气不悦道,“不是告诉过你少喝些的么。”
说着,便将人半托半抱地放倒在了沙发上。
“渴么,我?给你倒杯水。”栖迟刚抬起身,突然就被人拽着领子猛地向下一拉。他险些没砸到身下的人,赶忙用手撑在了沙发上。
客厅里没开灯也没拉窗帘,如水的月光静静洒在屋子里,笼罩在了两人的身上。屋外的那只傻蝉,仍在不知疲倦地叫个没完。
江藐的鼻息间也同样混着酒气,他突然睁开眼,定定地看着栖迟。拽对方领子的手始终都没有松开。
栖迟的手透过江藐的衬衣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比平日里高出不少的体温,配合着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和酒气,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赶忙移开目光,压抑住稍有不慎便会喷薄而出的欲|望。
“松开我?,我?去给你倒水。”再开口时,栖迟的嗓音明显变得有些沙哑。
而江藐并没打?算要乖乖听话,他一手持续拉着栖迟的衣领,另只手开始有些粗鲁地扯着自己皱巴巴的领带。
栖迟呼吸一乱,下意识问:“江藐,你干什么……”
“干你。”
屋内的气温陡然升至沸点,一瞬间,栖迟那些所谓的冷静、镇定都随着江藐突然凑上来的唇,融化在了如此旖旎悱恻的暗黑中。
这夜,当真?称不上是凉如水。
江藐的碎发挡在额间,遮住了那双虽蒙了酒意却绝对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干什么的眼睛。兵荒马乱间,他烦躁地咬着牙,在对上栖迟暗沉的眸子时,终是用低哑的嗓音恶狠狠地骂了句:“该、该怎么弄,我?他妈不会……”
栖迟的眼神瞬间就又往下深了好几度,随着一股强大的力?道,江藐被翻身狠狠摁在了下面。
“我?会……”
那傻蝉,总算识趣得一声不吭了。
……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没错我就是那只蝉!!我的兄弟姐妹们在哪里?一起唧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