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禹本来是不想来的,架不住成丽念叨,只好拎着东西跟在后面。
打过招呼后,成丽和杨翠热络地拉着家常,成禹一看顾时轻外公那么大年纪还在树上,眼皮直跳,当即东西一放袖子一挽:“外公您下来,我来。”
反正都是小辈,成丽让他?跟着顾时轻一样叫。
“不妨事。”
时宏中乐呵呵地说,不过还是下来,把这活儿让给成禹。对这些小年轻来说,上树就不是活儿,是乐子。
杨翠和时宏中本就好客,加上成丽以前对他们多有关照,她又是第一次来,就说做豆腐吃。
黄豆打成浆,过滤之后煮开,胆水一点,洁白柔软的豆花儿凝脂一样嫩,可以加调料直接吃,也可以沥干水后做成豆腐块,煎炸炒炖煮都行。
成丽也不客气,一听眼睛都亮了:“鲜豆腐啊,可有好些年头没吃过了,今儿是有口福了。”街上也能买到豆腐,可和刚出锅的比,味道差了不是一点点。
于是三人泡黄豆磨浆做豆腐,地里就剩成禹和顾时轻。
框子早就满了,成禹说全都打下来得了,省得外公后面还要打一次,年纪大了上树也不安全。顾时轻欣然同意,休息的间隙望着他?枝桠间晃动,不时嘱咐一句慢点。
原本安静的家里因为两人的到来登时热闹了不少,屋里不时传出笑声,先前的低气压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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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临时决定磨豆腐,黄豆得现泡,夏天温度高,用热水也得泡上几个小时,等到锅里豆浆未开,可以点豆腐时,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
中途杨翠简单做了烩面,几人将就垫了垫肚子,等晚上的豆腐宴再大饱口福。
杨翠他?们不喜欢豆花儿,觉得太嫩没吃头,顾时轻却喜欢。
看着锅里的豆浆在胆水的作用下不断凝结出豆腐,她欢喜雀跃的说:“我去地里扯把葱回来。”
鲜嫩的豆花儿,配上红亮的辣椒油,花椒面,酱油,大头菜粒,再加少许食盐,最?后撒一把碧绿的葱花,一搅拌……啧,顾时轻想到那个味道都快流口水了。
五中外面的小巷子,无?论刮风下雨每天都会有个老大爷担着担子在巷口那里卖豆花儿。
“豆花儿呢,五块钱一碗。”
到现在她还能记得老大爷的吆喝声,可那吆喝声她听了好几年,都没有买过一次。不是不想吃,是她太忙,忙着看书做题刷卷子……
于是本应该像那碗豆花儿一样多姿多彩的人生,硬是过成了白水一般索然无味。
现在回想起来,竟想不到去锦城后有一件开心事,在乎她的被她忽略了,她在乎的不在乎她,啧啧……真是失败的一生啊。
顾时轻正蹲在地里拔小葱,隐约有说话声传来,她不以为意,想着是有人过路,等那说话声慢慢变大,渐渐清晰,她才觉得不对。
她家的房子不在村落里,而是在村子外面的半山坡上,单独一个四合院,有条小路通到家里,除了来她家的,很少有人会从这里过路。
这是来自己家的?
而且听这个声音,是……顾明启?!
顾时轻拿着葱从菜地里站起来,一转头就看见山坡上冒出半个脑袋,紧跟着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果真是顾明启。
连顾时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她欢喜雀跃地朝顾明启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当她挨上来那一刻,顾明启愣了一下,整个人都有点僵。
如此亲昵的举动太久违了,便是养在跟前的顾时歆,从上幼儿园开始就再没做过——因为不等她抱他们,他?们已经率先走过去抱她了,久而久之,顾时歆习惯了他?们的付出,只愿意被动接受。
可是这感觉实在太好了,怔忡顷刻间化成感动,顾明启回过神来,就见小女儿眉眼弯弯地望着他?:“爸,我们在做豆腐,你喜不喜欢吃豆花儿?可好吃了。”
笑意浮上眼底,长途驾驶的疲累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顾明启亲昵地揉了揉小女儿毛绒绒的脑袋:“喜欢。”
那柔软的触感从手心一直延伸到心底,使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这就是回家的感觉么?顾明启沉浸在久违的温馨中,禁不住想,真好啊,幸好他?回来了,没有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