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阿俏时而抱膝呆坐,时而焦灼不安的在牢房里走来走去。哥哥离开时的样子,让她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知道了他要去做什么。她迟疑了,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劝阻,也没有徒劳的试图去美化那些真相。
如果可以,她也宁愿这个秘密永远被埋藏,永远不让哥哥知晓那残酷的真相。然而,只有真正身在其中的人,才有权决定是要直面真相,还是要继续自欺欺人。
寿康宫中,泰安帝看了又哭又笑的宇文素云一眼,吩咐道:“把她也带下去吧,让她把当年离开晋江前如何买通土匪,如何计划要在半路上除掉阿俏,还有她那日在大殿上诬陷叶昭仪之事,一并让她交待清楚了。若是她不想活命,不想说,也不必勉强。”
宇文素云跪倒在地,对泰安帝哀求道:“表哥,我错了,我有罪,我愿意招供,我愿意把所有事都说出来。只求你不要赶我走,只求你让我呆在能看到你的地方,好不好?表哥,这个世上,能留在你身边的人只有我,只有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表哥,阿俏不行的,她不会一直陪着表哥的。当年她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早就走了。现在的她如果知道了姑母做过的那些事,她和叶家都会与表哥离心的。表哥,求求你,好不好?”
泰安帝俯下身,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恶狠狠的道:“那就永远不让她知道,朕不介意,让所有可能多嘴的人都从这个世上消失。”
他直起身,背手而立,满身的杀意:“带下去,问仔细了。”
程嬷嬷在泰安帝看过来的目光中担忧的看了宇文太后一眼,小心翼翼的把装着药丸的小瓷瓶留在了主子手边,这才快步退了出去。
“母后可有什么话想对朕说?”
佑大的内殿,很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宇文太后闪躲着泰安帝的目光,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又从程嬷嬷留下的瓷瓶中拿了一颗药丸吞了下去,心中急转着各种念头,却发现每一种都是徒劳。
刚才泰安帝那些话,其实已经是在明着告诉宇文太后,他知道叶昭仪是被冤枉的,也知道泄秘之人不是宇文素云,否则他说的就是让她交待当年泄露消息给萧景坤的罪行了。至此,当年在那黑衣人的逼迫之下,将路线告知的人是宇文太后一事,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宇文太后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她看着气宇轩昂威仪日盛的儿子,放低了姿态哀求道:“皇上,云儿自小在哀家面前长大,这孩子走到了今日的死胡同,哀家有教养不到之责,哀家带着她搬去云龙山清修,为你祈福,再不踏足山下,可好?”
萧澈红了眼睛,哑着嗓子道:“母后,你隐瞒了那么多事,不该还朕真相吗?或者母后想让这件事由萧景坤口中说出来,让朝臣皆知?”
萧澈冰雪聪明,那日回去后就想明白了宇文素云是如何说服萧景坤帮她一起指证阿俏的,所以,他独自一人先去审讯了萧景坤,给他讲了讲当年宇文贵妃自导自演的那场落胎记。
母子二人对视良久,宇文太后终于妥协了,抹着泪道:“澈儿,母后不是故意的,母后当时命在旦夕,又被那人逼着服了毒药,不得已才透露了一点,但是母后是不会害你父王的。母后当时,当时给的路线图,并不是你父王的,而是萧显那一队的,谁知阴差阳错,你父王与他竟然临时调换了路线。”
萧显是晋江王的庶长子,是宇文太后的陪嫁丫鬟生的。当初晋江王夫妇无子,宇文太后为了表示贤良,就将自己的陪嫁丫鬟开了脸。
庶长子萧显出生的时候,她还曾因为担心自己不能生育,动过把孩子抱到自己身边养的念头,这事之所以没成,是因为她舍不得这个嫡子的头衔,害怕萧显若是成了嫡子,将来自己若生了孩子,会挡了自己孩子的路。
后来晋江王妃有了萧澈,这个念头就彻底放下了,不过明面上一直待萧显不错。萧显也很识趣,长大后就一直在外帮着晋江王办事,很少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