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颤抖着缓缓向前,越过层层帷帐掩映,熏香青烟缭绕间,女子面容转而现于他眼前。她静静躺在那里,模样娇嫩如花瓣,甚至唇角还习惯性微微勾着,娇俏可人,本该娇艳绽放的年纪,此刻却血色全褪地躺在帷帐之中,毫无生机。
韶贞……
季青虚手一抖,瓷碗砰然砸在地上四散粉碎,汤汁污了一地。响声令人心惊,可他也顾不上了,只能直愣愣看着。
“师兄方看一眼,这就不行了?”秦无挟端坐旁边手置膝上,冷笑出声,“五年间,我天天如此,师兄可知,我怀着怎样心情,一步步行至今日?”
他用平静的语气,讲着最诛心的句。
季青虚恍恍站在那里,浑身都在隐隐发颤。他突然不敢再看,抬手半扶住额,喃喃道:“对不起……”
秦无挟神色未动,“你说什么。”
季青虚眸里都在细细颤抖着。他生命值增加,却断没有到完全康复的地步,面上还蕴着不正常的嫣红,颈下伤痕未散,他也在大片苦楚中挣扎着,不住喃喃着,“……是我的错……我也不想这样……”
“原谅,原谅我……”
秦无挟陡然站起,黑眸情绪更为冷冽。
“跪下。”他静静说道。
季青虚于恍惚中怔了几瞬,正欲抬头,对方抬脚当胸往他身上一踹。
季青虚便于转眼间跪到了一地大小碎瓷片中。
尖锐刺入皮肉,破碎拉扯的白衣下摆缓缓浸润出血色,白衣红血鲜明。突如而来的疼痛叫他额上冷汗唰地冒了出来,季青虚心里难受,俯首直跪死死咬住下唇,硬是一声闷哼都没露出去。
秦无挟居高临下:“师兄变脸速度,真叫我叹为观止。”
这人此时一副哀伤到了极处的模样,若非亲眼所见,他都快要难以相信,当年也是这个人,亲手将剑插到韶贞心口之上了。
这般招数,亦如他之前在水牢装昏迷一般。秦无挟此刻连愤怒的力气都懒得给,他冷眼看着对方可怜兮兮地承认自己错了,承认得无比痛快。
当真精彩。这表演,当真精彩……
秦无挟唇边挂着冷冷嘲讽,他半蹲下去,就在对方迷茫着缓缓看来时,狠狠捏住了青年消瘦的下巴。
他肆无忌惮地上下露骨打量,“我真不知,师兄除了这副漂亮皮囊,究竟还有何用。”
季青虚被他捏得痛,面上腿上痛楚齐发,又受着辱。纵使他再想忍,心里一先委屈,却终是忍不住红了眼尾,隐隐泪光晶然。
他嫌丢人,欲扭过头躲避。却又不知怎地刺激了这位。
秦无挟猛地站起,季青虚被他转袖甩在地上,撑地掌心划破,对方言语却更加阴寒刺骨,“你这张脸,真叫我恶心。”
头顶传来声音厌恶满得将要溢出,“要哭滚出去哭,别污了韶贞此间清净。”
于是,季青虚又被丢回了水牢。
并且这次更加过分。之前只是泡泡水牢,而这次他竟然,开始白天还得去干活!晚上泡水池子被当肥料吸收灵力,白天又被抓去砍柴。那么多苦力活干啥不好?偏偏让他砍柴!
——秦无挟他这是报复自己以前在为弥山让他劈柴吧!这分明就是报复吧!
被责令不准使用灵力、只能用蛮力举着朴素斧头的季青虚,再次无语望天。混了这么些年了,怎么有种又回到最初的起点的微妙感。
大师兄细皮嫩肉,除了之前帮秦无挟那几遭,哪里干过这种粗活。没几天下来,他就累死累活的。
其实他还是有些同病相怜的工友的,大多是一起被魔修灭门的门派弟子。但这些弟子见到他似乎都很怕,应是被人告知了忌讳着什么,都离他远远的,不敢上前说半句话。
不光这些门派弟子这样,周遭魔修弟子亦然。就连上次怒气冲冲的秦无挟,近期也不见人了。
于是,自醒来后就没怎么同人说话的季青虚的精神世界也很贫瘠。
直到这天,他正劈着木头,旁边一列搬运灵器的魔修弟子经过,却在距离他不远处发生了点儿意外,有个弟子手抖,把器物不小心打撒了。
当场混乱。
季青虚本想帮忙,但念及人家都见他绕道走,想想作罢。准备继续回去做事,却听得一句小心声音:“师兄,大师兄?”
他一凛。这嗓音,怎么这般熟悉?
再一转头,是为弥山的炮灰师弟啊!旁边那个埋头假装帮忙收拾的魔修弟子,可不就是易了容的慕天!
季青虚吓一跳,忙让表情镇定下来,慢慢蹲下身装作捡东西,以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你怎来了?快走,这里危险!”
要是被男主他们发现抓住,可不就是按照原书里妥妥被弄死的节奏!
慕天亦压低头顶盔甲,愤然道:“师兄在此百般受辱,我等怎能安心离去?”
他视线不由得落于季青虚袒露出的脖颈之上,上面还烙着尚未褪去的暗红指印,莫名透露出凌虐之感。便是慕天这般稳重的人顿时情绪也有些激动,“师兄,别怕,我们周围还埋伏有人马,我这就救你出去!……”
季青虚忙拉住衣领遮严实,想稳住慕天,可完全没时间多说别的,只能拿出师兄的威严小声急道:“快离去,我不用你救!以后再莫要来此地冒险,还有切记,照顾好其他师弟……”
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你和他嘀咕什么呢?!”不远处监视的一列魔修弟子持械过来,“喂,这小子,你哪个门下的?”
季青虚心轰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正急速想对策,那几个魔修却走近来,面色登时一变,立刻法器齐刷刷对准包围圈中二人,“你不是我们的人!说,你哪儿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娜可露露的营养液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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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竟然被红锁了。
昨天好累,环境也嘈,写的时候状态不好,就脱纲了。
看到你们吐槽惹~重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