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季青虚控制不住地颤着音道。
他此刻再后悔也没有用,只能万千不敢多逗留,用力推开对方,就埋着头踉跄往回走。
所幸身后秦无挟大概是要留下问清情况,并未立刻追上来,季青虚强忍着赶回自己院落,屋门就在眼前,他就要将自己关进去。
而这时秦无挟却拿着什么追来了,他速度很快,想必是在善陵住处找到解毒之法,转眼间他就到跟前,长臂一伸,将季青虚挡在门前。他神情极其焦急,却又有几分不自在,耳根都泛了红,犹豫了下,举起书卷:“师兄可知这解法?……”
不等他说完,季青虚撞开他胳膊打断,躬身进屋,反手关门。他就是因为知道解法,才更要离这人远点。
秦无挟迅速伸手卡住门缝,肃声道:“师兄便是再不愿见我,眼下也不该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季青虚全身快要虚脱般依靠在门后,他于单臂宽门缝后露出冷汗连连的半张脸,薄唇微动:“……撤手。”
秦无挟瞳孔微缩,他似是没想到都说到这地步了,季青虚却是连听他多说一句都不愿。如此不但不撤回,反而迅速将书页扯下直直送他眼前,加上另一手扒住门扇:“你知不知道,如若不按这上面做,你明日便会死?”
季青虚此时越来越难受,接连着一会儿被热浪炙烤一会儿又浸到了冰川里,他长睫半垂,上面霜寒之意如同快化了般,沁出濛濛水意,他死死咬着唇,却连那书页看都没看一眼,唇齿间艰难挤出两字:“知,道……”
或许,系统意思就是叫他在这种情况领盒饭。过了今晚,他就完成使命了。
“你,出去……”
秦无挟站在那里,还扶着门板,却上半身似是晃了下,他定定看着屋内额头已被汗浸湿大半的人,嘴角蓦地讽刺一笑,双目倏地发红,他喃喃道:“所以,你便是知道,你便是,宁愿一死,也不愿同我……”
“今日,你我见过了,明日,来给我收尸吧……”季青虚打断他,不想再耗时,直接下了结论。
秦无挟忽地慌乱,他小臂探进去想去拉住对方手,低声求道:“师兄,师兄,让我进去吧,你不要这样,不要……”
季青虚被冰火煎熬得快没有力?,可丹田里却有莫名邪火乱窜,十分难受,他咬牙轻声着,“抑或是,我自己,一把火,烧得干净……”
“季青虚!”秦无挟忽地打断,他如同顿时失了理智。
接着,他一个大男人,却像孩子般手足无措站在门口那里,突然间就带上了哭腔,苦苦哀道,“你看看你面前这个人,你看看吧,他真的,要被你逼疯了……”
“你别这样,好不好……不是我,是被逼的,你是被逼的,我们只有这一个法子了……你让我进去,好不好……”
季青虚用身体死死抵住门,难受得要死,已站立不住,可现在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心痛,还是身体里蛊毒带来的痛。
但尽管如此,他将自己蜷成一团,还在是拼命推门,将对方往外赶,口中不断喃喃,“出,出去……”
秦无挟终是恍惚间被推攘了出去。
背后门板砰地合住,门阀咯噔锁起,他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回身,“师兄……”
双拳死死捏紧,眼眶血红,他简直想把门砸碎冲进去,可是,他不敢。秦无挟盯着面前,突然感到有铺天盖地的茫然向他兜头袭来,将他白花花地被淹没在里面。他恍惚地想,究竟是从何处起,他们一步步走到今日这般地步的呢。他明明要的,不是这个结果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他明明,他是那么喜欢他,为了对方什么都可以不要。
可为何,二人会落得今日地步……
一门之隔的屋里隐隐传来低低的压抑痛吟,秦无挟崩溃地抱紧头部,靠着门板身体慢慢蹲坐下去。
里面的人真的就要死了,季青虚就要死了,季峦也要不见了,明日初阳升起,再见到的,便是一具冰凉的再无反应的尸体……
这般想着,点点液体顺着秦无挟指缝流了出来。
可就算死了,对方也不愿他碰他一根手指……
为什么。
他就,真的,那么让他感到不堪,感到恶心吗……
……
善璃匆忙赶来时,看到的便是秦无挟守在门口的这副无助又茫然的样子。善璃微愣,她从来没看到过少主如此模样,却又更令她震惊的是,对方竟然在如此紧要关头还干站在门口。
她几步上去:“少主怎不进去?”
然后,秦无挟慢慢抬起头来,他视线似是定了一会儿才找到人,“我,我……不能。”
善璃皱起眉:“且不说,我族道侣相结,一方身死,另一方自损大半修为,”她难以相信地眼眸睁大,“少主难道要亲眼看其死在眼前不成?”
秦无挟脊背一僵,浑身都在颤抖。却仍没动作。
善璃知道这二人大概产生了某种难以调和的矛盾,但生死之前,她十分不能理解为何对方仍在犹豫。她本就急性子,盯他几眼,倏地冲过去就要推门:“少主若害怕的话,那属下便去……”
秦无挟似是忽地被惊醒,蓦一抬眼,转瞬过去就用力隔开她:“荒唐!”他阻在门前,“你不要名节就罢了,可你该看清楚他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