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简直将要停窒了。
心里一惊,季青虚连忙避过,摇头矢口否认道,“不,我不是。我不是你什么师兄。”
于是,他便看见秦无挟眼中有什么东西颤动得都快破碎了。这人扒着桶沿,漆黑发丝湿漉漉地黏在脸侧额前,形状显出几分狼狈。“师兄,不愿见我……”他倏地低下头,不敢再与季青虚对视,只浑身微微发颤,??始口中胡乱小声喃着,“师兄见了我,定要走……”
“我走,该走的是我……师兄不走,师兄不要走,师兄就,在这儿,好好的……”
说着说着,他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秦无挟猛然趔趄着起身就往浴桶外爬去,桶中水哗啦啦再次漫出洒了一地。
季青虚又被吓一跳。眼看着这家伙衣服没穿就要往外奔,他这次连满头黑线的功夫都没有了,忙抓起手边长巾奔去,连拉带拽地将已蹿到门口的秦无挟?搂了回来。
拉扯之际,蓦地听见什么掉地摔碎声。一转头,只见去而复返的温云站门口空举着两只手,脚边是茶壶尸体一堆,其表情错愕之余,还带了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深长。
“……”季青虚嗖地收手,淡定地站直,道,“那啥,你听我……”
手底下秦无挟跟兔子似地又要蹿出去,他只好伸臂再次摁住,甚是无奈:“温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
“我错了!打扰了!我再去取一壶!”却只剩温云留?他的一个远远跑??的后脑勺。
“……”
好不容易把秦无挟收拾干净,季青虚感觉这比干了一周末家务活都累。他身上通勤便装已脏得不成样子,尤其那件白衬衣上满是污渍和泥点,简直不能看。好在再也不敢在他俩身边出现的温云提早给他备了干净衣袍,和水壶一同放在门口,季青虚便拿着去隔壁屋子更换。可谁知就这一会儿工夫,再次回来,被他锁在此处房间里的秦无挟竟然,不,见,了!
瞧着地上被冲碎的阵眼,季青虚忍不住嘴角抽搐。扶额,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眼下这种情况,他敢叫秦无挟一个被满修真界通缉、识海还碎了的傻子自个儿在外面乱晃吗?
于是季青虚半口气都没歇上,又得紧赶着去寻人。围好面巾,离开这处平房院落时,温云不知在哪个角落里瞧见,忙出来喊住他:“季兄,发生何事?此番匆匆离去是何故?”
季青虚不好隐瞒,只能如实告知。
吓得温云一下子就是蹦了三尺高。这魔头失去控制失踪了!事发地还离他这么近,谁知道魔头会不会就藏在他家啊!念此更是打了个颤,连忙躲季青虚身后,边四下环顾边瑟瑟发抖。
借着灵力将神识放出,周围没有发现秦无挟气息,季青虚侧身温声安抚:“放心,他不在附近。”
他试图将对方手从他袖袍上拿下,谁知温云越揪越紧,“季兄,那你如今去哪儿啊?”孩子都快被吓哭了,“你走了,我,我可怎么办啊……”
终归是他没把人看好,季青虚十分抱歉,但他去寻秦无挟也不可能把温云随身携带上。“别怕,你听我讲,他不会随便伤人的。就算你遇上了他,修士们围攻他时,你便躲远些,别看热闹,藏好即可。”至少不会被波及到。
“至于我……”季青虚思量片刻,缓缓侧首望向某个方向,沉默两瞬,“我想,他大概是去那个地方了。”
季青虚猜得没错,他??然在为弥山的后山密林中找到了躬身在地的秦无挟。远远见到了人,季青虚长出口气,正准备上前将其逮回去,却又有意外发现。
他刚寻着秦无挟时,见这人趴地上不知在做什么,正心疼刚?他洗净的衣服。仔细一瞧,竟发现他面前还蹦着只小白团子。
——是那只白雀儿!
许久不见,小家伙长肥了一大圈,浑身白羽抖擞光泽也不错。只不过,这白雀儿断了只翅膀,无法飞远,想必觅食亦有困难,秦无挟便把其安置在这平日没有人迹的后山密林里。秦无挟还在地上?白团儿修建了鸟窝,周围暗藏阵法铺就,不会被野兽虫蛇侵袭,也免得风吹雨淋。他于修道一途就是个天才,哪怕傻了,但凭借本能都能顺手造些小玩意儿出来。
此时,秦无挟怀前衣襟里捧着些红果子,他蹲坐地上,正小心翼翼地把??子一个一个慢慢往白团儿跟前推。附近散落着啄过的??核,秦无挟还是身怀些法力的,正道们就同季青虚这次一样,还真的不一定能看得住这人,故而,过往看样子秦无挟偷偷溜来喂过不少次。
季青虚便懂了。原来,秦无挟这人都傻了,却还不忘掐着饭点儿跑来为弥山喂小白团儿。
可小白团儿却似乎很讨厌他,面对秦无挟好意而并不领情,拿爪子把他的食物踢走,还半扑棱着飞起啄他。
秦无挟吃痛收回手,捂住脑袋缩成一团,便是白雀儿将他头发抓乱成鸟窝,也老老实实蹲坐地上不敢有什么反抗。
在旁边观望的季青虚越看越迷惑,傻眼之余,他终于明白秦无挟为啥每天都是这副埋汰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