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辰听见“分手”,原本倚着办公桌的身子挺起来,眼神波动得厉害。
“柳山南,你他妈的有病吧!”
徐远辰很少爆粗口,今天算是气到了一定程度,他走到柳山南对面,质问,“因为什么?就因为疑似艾滋病传染吗?”
柳山南摇头,无奈笑了声。
他的态度把徐远辰搞得更恼火,“我和?池信认识的时间比你长,她表面好说话,但脾气特别倔,我追她好几年都没结果,好不容易看这丫头铁树开了花,还碰上你这么个渣男!”
徐远辰气得想把阻断药当场抢回去!但想过之后没动手。
“昨天我们出任务抓捕了几?个毒贩。”,柳山南掂了掂脚,鞋尖蹭过地面。
徐远辰居高临下的气势看他,好像在说:“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
“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的兄弟和?队友。”,柳山南有些哽咽,把?眼泪往回憋,“牺牲了。”
方才的气势瞬间回落,徐远辰想说点安慰的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潜意识里,他没觉得在和平年代特警的工作多?有危险,就算有,一般也只是在电视报道上听见,这个概率很少发生在自己熟识的人身上。
“是我对不起池信,但我今天想明白了,半条命交给国家的人不配去爱人。”
该讲的都讲完,柳山南起身挥挥手里的药盒,“谢了。”
......
走出徐远辰所在的医院,柳山南订了回帕市的机票,他不能回家,不能和任何亲戚朋友提及此事,这六周时间注定要非常难熬。
而最难熬的就是明天田野的父母过来,他该怎么交代。
返回机场之前?,柳山南打车去了一趟墓地。
从田野牺牲到现在,他一滴眼泪没掉,可站在柳毅墓前?,告诉他田野死讯的时候,眼泪怎么都收不住了,跪在墓前?哭得像个孩子......
让他同样难过的,是他又一次伤害了池信,而这一次,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得不到原谅了,也不配得到原谅。
所谓的爱人,也是不折不扣的罪人。
......
在田野去世第二天下午,柳山南见到了他父母。
中年失独,对任何一个家庭的打击无异于灭顶之灾,可田野的父母却表现得很坚强,从医院回来,被单位领导接见和?慰问期间,情绪一直平静且克制,等程序都走完,最后到田野宿舍收拾他的东西。
柳山南早等在那了,但田野的衣物他没动,这些东西现在对田野父母来说弥足珍贵。
“叔叔,阿姨。”
面对他们,柳山南用力笑了笑,但硬挤的笑很难看。
“山南啊!好孩子。”
大学时候柳山南去过田野家几?次,每次见面,田野父亲都这么打招呼,看小辈时眼神也总是慈祥的。
眼前没有领导们在了,田野父母也不用绷着,阿姨坐到田野床上,抚摸着床单开始哭,但也只是轻声啜泣,没敢大声扰到别人。
另一边,田野父亲打开行李箱,一件件收拾田野的东西,边收拾边念叨,“我儿子啊,就是爱看书,你看,说抽调过来一年,还带这么多?书。”
只有柳山南知道,田野那些书有一半是从他那顺的,可他不会说,任着叔叔一本本整齐码进行李箱。
装完书本,阿姨抹了抹泪也过去,开始收拾田野的衣服。
“你好好叠,这样出褶儿。”
“那这样,这样叠就没褶儿了。”
叔叔在阿姨的指导下,重新叠了一遍,柳山南在旁边听着这些,实在受不住,出去在走廊等。
......
“山南。”
听到有人叫他名,柳山南蹭蹭鼻子,转头看见晁尚。
他手里捏着一个信封,走到跟前?,说:“兄弟们凑了点钱,也是一点心意,你帮忙转交给田野父母吧。”
柳山南呼了口气,满眼通红,这两天阻断药的副作用已经开始发作,他时不时胃痛,而现在最痛的是眼睛。
“挺住。”,晁尚把?信封放在窗台上,拍拍柳山南肩膀。
他想回应,可声音梗在喉咙,没发出来。
......
等行李收拾好,柳山南借故屋里洗手间坏了,把?老两口支到走廊公厕后将晁尚给他的信封还有他自己的心意一起塞进行李箱的衣服夹层。
当田野父母要离开的时候,队里没出任务的队友们都自发走出来相送,直到大门口,田野父母停下来摆了摆手,说:“孩子们回去吧,以后到辽宁做客,记得来家里玩啊!”
“收到!”
整齐的回复,伴随着整齐的敬礼。
这一天帕市晴空万里,大风将五星红旗刮得平展鲜艳,每一颗星都无比清晰,像在致敬脚下的土地和这里的无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