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延听她这话,脸上微有不适,轻佻眉梢,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他语气略带哄骗“过些时日,皇子们便会进京奔丧,不儿可要去宫中看看”
不笙一下子没了兴致,顺便去宫中看看,看对了就嫁了?不笙不想理他,故意快走几步,与沈昭延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沈昭延也快走几步,看她如兰花般白皙的脸皱成一团,又哄她道“爹爹知道,但谁家姑娘,都十八了还未嫁的”沈昭延说话时,气息混乱,不由得重重咳了几声。
不笙连忙扶住他,轻顺他的背“爹爹,没事吧”
沈昭延面上染上些许欣慰,又道“还知道心疼爹爹?”反手抓紧不笙,防止她像小猫儿一样再次溜了。沈昭延围着她的肩,指着前方的一个方向给她看。
一个穿红枣色袄子的嬷嬷带领一堆丫鬟恭敬的往不笙闺房里走,沈昭延出言“若是心疼爹爹,这几天,好好学女红便好”而后又补充“不许缠着爹爹”
不笙不开心的嘟嘟嘴,学女红,给她那个还不知道在哪儿的朗郡绣双色鸳鸯?照着沈昭延的安排,嫁人?
不笙偷瞄了一眼沈昭延,还可以绣给爹爹呢。不笙一想,面上就绽开了花,爹爹什么都不缺,打小的时候,只有他送自己各种藩国进贡的小玩意儿,自己却没能送一件东西给爹爹……
不笙忽的踮起脚尖,拉近沈昭延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一口“不儿知道了,为了疼爹爹,不儿这就去学女红”
沈昭延愣在原地,伸手摸了摸脸上柔软湿润的唇瓣摩擦过的痕迹,半晌才失笑到“没规矩”
丫头又勾的他心尖儿痒,自己却没心没肺,跑跳回房了,沈昭延只得自己挪着步子走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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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笙近日来,特别的乖巧,没到沈昭延身侧闹,他反而倒是不适应了。
处理完公务,沈昭延换了窄袖镶金边的鱼龙服,外系一条白玉带,坠一块西域特产的玛瑙坠玉,未带乌纱帽,却不怒自威,威慑力不减,但又显得翩翩君子,玉树临风,有些他年轻时候的风流倜傥样儿。
今日难得有空,他想陪他的不儿出府走一走,散散心。
穿过镂空精雕的红香木窗纸,推开门,见不笙只穿了里衣与一件樱粉色兔毛大氅。她并未着装,大氅纯正的狐球毛团,映着她的脸如美玉般无瑕,她端坐在梳妆镜前,拿着绣棚,绣针在毛绒绒的发间轻扫过,正绣一双鸳鸯。
鸳鸯只秀了个大概,不笙不会调色,没绣眼睛,灰溜溜的倒像极了旱鸭子。沈昭延看她有样学样的小样儿,轻笑出声。
听闻有人进来,不笙抬眸,脉脉深情的桃花眼,浅露出一双小梨涡,大氅坠落一节,露出她修长白皙的一节膝盖,似雪莲般跳进了沈昭延的眼。她柔柔出声“爹爹来了”
沈昭延不适的自她一双膝盖上撇开头,刚想离开,不笙就匆匆放下针线,拽着他的袖子“爹爹,爹爹,你看我秀了什么”
沈昭延早就看到她的旱鸭子了,依旧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夸奖后笑道“不儿近日来乖巧,先换衣服,爹爹带你去泛舟”
不笙听了,连连答应,乖巧的换上清爽的罗裙,梳了少女发髻,只带一只白玉簪子,穿一件素白罗裙,依旧披了那件淡粉兔毛大氅,出门去了。
不笙低着头关上门,出去时不曾看路,一转头撞上一节白袍。沈昭延是文臣,身子骨不算硬朗,可以说是孱弱,却有股好闻的墨香气息,令不笙不自觉的擦红了脸。
不笙酿呛几步之时,熟悉温暖的大手早就扶住她的后背,他道“这般不小心”沈昭延看她,知她心中所思,却不点破,又讨她欢心的道“不儿,想去哪里泛舟”
不笙脑中闪过无数好玩的景致,但都离帝都太远了,爹爹明早要上朝的,便说了一个近的“西子湖如何”怕沈昭延不答应,不笙撒娇的顺手摇晃他的手臂“爹爹,去嘛”沈昭延替她理了理耳鬓碎发,只好应了。
小竹早就在府外备好车马与一应吃食,见沈昭延挽着不笙出来,拉起轿帘子“大人,请”
沈昭延站在不笙后头,昨日将将下了一场大雪,今早日头又旺,晒的雪水消融,青石台上又结了薄冰,不笙一项又是个不小心的。
害怕她在像以前一样摔了,沈昭延拖起她的腰,想把她抱上去。不笙脸一红,看周遭一众侍从丫鬟仆役,拔了拔沈昭延的手,语气急切羞躁“爹爹,我能上去”
她不笙,就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吃了十八年干饭,进出房门从不用自己开门,但她好歹能上轿的,只是磕碰过几次头而已。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被爹爹像抱娃娃一样抱进去,他不害臊,自己还脸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