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月来,多多少少不笙也是了解到了自己的处境,想找爹爹哭诉,不想当这皇后,只想陪着爹爹。
但小竹一直缠着自己不让回去,说皇后就算是省亲,也该年关过后,得了封赏,与皇帝一块儿去。
对安云啸那位皇帝,自己的夫君,不笙只是在那次游湖时远远地见上一面,虽不曾讨厌,但也绝对说不上喜欢。
出不了宫,爹爹又不来看自己,不笙颇为郁闷,每晚都翻来覆去睡不着,做梦都是与沈昭延有关的,且都不是什么好梦。
小竹见不笙闷闷的爬在床榻上,便想讨她开心,折了几枝姑娘素来喜欢的梅花插在花瓶里摆好“娘娘,要不小竹陪娘娘赏花罢”
不笙住在凤栖宫,小竹该改口唤娘娘了。见不笙蔫蔫的,在这样下去,小竹怕她闷出个好歹来,到时候相爷问起,该如何说才好。
不笙没有先前贪玩儿的兴致,总觉的没有爹爹在身边儿,心就缺了一块儿,不踏实。
见不笙转头又要睡,小竹拉她起来。知道不笙的小脾性,小竹又道“听闻梅林是陛下生母居住的地方,陛下最喜与大臣去那里商讨国事了”
小竹看了看天色“正直正午,娘娘此刻前去,说不定还能见着相爷呢”
不笙两眼放光,眼肿如桃,眼角还湿漉漉的像是刚蒙头在被窝里哭过,听闻小竹这般说,虽然知道是骗人的,但还是忍不住去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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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听小厮回禀,相爷家那位居然去了梅林,不笙自住进了凤栖宫便再也没出来过,今儿怎么出来了?宋氏虽然狐疑,但随即笑道“给本宫好生打扮打扮”她倒要去瞧瞧那个传说中相爷的心头肉,不可惹的小主!
宋氏故意梳了高头凤冠髻,穿一身招摇的红氅出了翎羽殿。
宋氏急匆匆而至,走的自然快些,也比不笙早到,便坐在梅林深处的亭子里等候,心想着怎么奚落那位小主才能出这口恶气。身侧宫女端茶的端茶,摆糕点的摆糕点,还有柔肩捏腿的。
宋氏轻押一口茶,正被伺候的舒服,便在梅林深处瞧到与白梅颜色相近的不笙。
不笙较前些日子,清瘦苍白了许多,下巴也尖了许多,不在婴嘟嘟的鼓着,被暗香满园的梅衬的带了几分病态的羸弱,偏偏还只穿一件棉质的素色罗裙,站在雪地梅林中,除了那泼墨秀发,倒还醒目一些。
隆冬冷的紧,小竹是个细心的,随手提着姜汤糕点,拿着苏绣月白大氅,等不笙冷的时候穿上。
装羸弱?还真是小瞧她了!宋氏一竖眉头,呵笑两声。小竹听到声音,搀扶着不笙刚巧拐了个弯儿,便瞧见了众星捧月的宋氏。
小竹只瞧了一眼,便觉得这人绝不是个善茬。当下娘娘心情不好,小竹有意教训,但又怕惹得不笙心烦,想拉了不笙回去。
宋氏有些得意的出声“妹妹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莫不是在为国相至今昏迷不醒而闷闷不乐?”
不笙的满面愁容一滞,迈开的步子如灌了铅般抬不起来,回头对上宋氏满脸的挑衅“你说什么”她满脸的不可信,别时那日爹爹好的很,还带领百官送走了先皇,怎么会昏迷不醒。
“你大胆!”小竹出言呵斥,腔调带些许心焦的不稳“国相如何,何须你多言,娘娘我们走,别听她在这儿胡言乱语”国相的事,一直被压着不让不笙知道,就是怕她胡思乱想,现在宋氏当面儿挑明,明摆着的就是让她家娘娘乱想。
不笙被小竹拉着,怔怔的挪着步子,不禁回头望宋氏。宋氏又押了一口茶,指着小竹“一个小小的宫人,也敢对本宫指手画脚,来人,掌嘴”
小竹憋了一口气在心头,她家皇后娘娘还在这儿摆着呢,也未称自身为本宫,身侧也只带了她一个宫女。
她倒好,身边莺莺燕燕一大堆人,梳的是皇后应有的发饰,穿戴的如此雍容华贵,出言还不逊,把她家素衫罗裙的娘娘放哪儿?
好大的架子,当这儿是她将军府呢,谁都该忍让她不守规矩“你……”
小竹还未说话,不笙就拉了她一把,她也感觉到此人不善,但爹爹的事,也知道小竹有意瞒她,不与她说。
不笙又不由的乱想,爹爹的身子,她也清楚几分,若是爹爹真的无事,这半月来,为何一次都未曾来看过自己?越想,不笙心里越是麻痹,通泰筋脉淤泥般的堵塞,只觉得喘不上气来“你说,我爹爹怎么了”
宋氏假装惊讶出声,站起来绕着不笙打量了几圈,嘲讽道“国相大人在先皇入殡那日,便不省人事了,妹妹居然不知道?”
接着添油加醋了一番,捂住被吓着了的心口,仿佛不孝的是她一样“听闻妹妹……是国相大人‘捡来’的罢,但也不能如此不孝啊,妹妹贵为皇后,那些朝堂纷争不护着国相大人一二,倒也罢了,国相病危,无儿无女连个枕边人都未曾有过,还不是想着不让妹妹受了欺负,而今却凄惨的连个端茶送水的丫鬟都没有,妹妹竟还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