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我们哥几个陪你一起去拆石膏的,结果你自己一个人又把事情给定了。你这习惯可不太好,干啥总爱把事情憋在心里不和别人说?还有啊你什么时候和那个心理医生那么好了,他能比哥几个靠谱么?万一他把你拐了卖掉怎么办?现在这破事儿可多得是,你可得给我小心啊。”
顾流光听着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周益念得他好不耐烦,但听出了他话里的关心,心里又暖了暖。
这些人,是真心对他好的,不管他到底是谁,不管他脾气有多么的古怪,依然毫不嫌弃,毫无余力的守着他。
他只希望,这样的感情永远都不要变质。
想起些什么,顾流光的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来。
这时,周益忽然停下了脚步。顾流光以为他终于罢休了,道:“行了,你回去吧,接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谁知周益却奇怪的说:“你不是说来接你的是唐医生吗?”
顾流光皱起眉,抬头道:“什么意思?”
宿舍大门前,停着一辆他最熟悉的黑色轿车,晏东霆站在车前,正紧紧盯着他们,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顾流光心猛的一跳,下意识的将扶着自己的周益推开。
周益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把自己推开的顾流光,却发现他正深深凝望着对面的那个男人,目光里满是他读不懂的深意。
晏东霆身子动了动,迈步朝他们走去。
看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顾流光向后退了一步,不由得绷紧了身子,心脏慌乱地狂跳起来。不等晏东霆说话,他就急忙道:“我说过不许你再来的!”
跟刚才真是截然不同的反应啊。晏东霆不甘心地想。
“我是你的老板,我为什么不能来?”
“现在还不是!”
紧锁着那双漆黑的眼眸,晏东霆咬牙道:“从你签下那份合约开始,我就是。”
顾流光呼吸一窒,登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那个……”周益眼看着形式有点不对,刚想开口缓解一下气氛,晏东霆就忽地朝他看来,目光异常森冷。
“这里有你什么事?”
“你朝我同学摆什么脸色?你以为你是谁?”顾流光怒道。
晏东霆忍着胸中莫名翻腾的妒意,对顾流光说道:“跟我上车。”
顾流光当即就想转身返回宿舍,谁知却被晏东霆懒腰抱了起来。拐杖掉落在地,顾流光吓得脸上血色全无,只能紧紧抓着晏东霆的外套,才勉强没让自己摔下去。
“晏东霆,你这个混蛋!”
周益目瞪口呆的看着顾流光被晏东霆塞到了车上,一直到车子开走了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特么是个啥情况??!
被晏东霆强硬的塞到车里,顾流□□得浑身发抖,一把揪住晏东霆的衣领,红着眼怒道:“混蛋!你怎么敢在我的同学面前那样对我!”
晏东霆并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抬起了手,绕到了他脖子后面。
这个姿势看起来就像是将他抱在怀中,从晏东霆身上传来的熟悉味道霎时令顾流光僵住了身子。
他又想干什么?
不,无论他要做什么,他都不会让他得逞的!
正当顾流光考虑着是不是要趁晏东霆动手之前掐死他时,晏东霆就松开了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颈上,顾流光奇怪的低下了头,发现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一道护身符。
晏东霆道:“戴着它,不要摘下来,能保你平安。”
顾流光愣在那里,一时间忘记了该怎么回答。
抬头仔细看了看顾流光消瘦的脸颊,晏东霆忽而说道。“你瘦了。”
顾流光沉默的别开脸,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那个护身符。
“一会儿拆完石膏之后,我带你去补一补。”
这副永远看似在为他着想,但其实完全不容他拒绝的口吻深深刺痛了顾流光。
“不必,我不需要。”
“你喜欢吃什么?”
“我说不必!”顾流光怒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自作主张!”
晏东霆愣了一下,“你似乎很了解我?”从在容县人民医院的时候开始,这个叫“古德”的青年就表现得十分的了解他,刚才甚至还叫出了他的名字,可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这个学生对他表现出的这一切,真的只是因为车祸后的PTSD吗?
还是说——
有个更荒谬的猜测忽然在晏东霆脑海里一闪而过。
接触到晏东霆幽深的目光,顾流光心惊胆战的别过眼。他以为两个多月不见,自己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这个人了,可为什么一遇到他依然还是会如此控制不住自己呢?
像是想要证实那个荒谬的念头,晏东霆不动声色地问道:“我记得你当初在医院曾说过,是流光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所以你恨他。但你后来却原谅他了,为什么?”
顾流光顿了顿,淡淡地道:“事故已经发生了,恨他有用吗?”
“那么我呢?”晏东霆紧紧锁着顾流光的双眼,“我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始终不肯对我和颜悦色?”
顾流光冷笑一声,嘲讽的看着他:“我倒也想问你,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每次都要对我动手动脚,又是个什么意思?”
晏东霆一怔,倏然想起来时唐谦嘱咐过他的话。
——见到他,千万不要说任何刺激到他的话,也不要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总是习惯性的把他当成顾流光吗?
晏东霆抬手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顾流光握紧拳头,将脸别开,眼角有些酸涩。
“你知道就好。”
纵然他的确想要尝试把这个人当成一个陌生人,可每一次的交锋都让他感觉到筋疲力尽。
陌生人……
胸前的护身符灼热滚烫,仿佛还带有那人手心里的温度
哪有这样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