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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1 / 2)


男人的嗓音低沉嘶哑,危险难辨,透着无可忽视的震慑力。

云及月却完完全全不害怕,歪着脑袋,瓷白的小脸艳丽又虚伪:“你听不清楚呀?那我再简明扼要地说一遍。

你太好了,特别好,好得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这种结了婚还三心二意、另有所——”

“云及月,”江祁景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刺耳的词语,脸上沉得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你闹脾气应该闹得更直接一点。”

“我昨天带邵航去见了席阑诚,争议问题全部商榷完毕。两个月后他会作为明都的代表出差,为期四年五个月。”

“转让给你的10%股份,足够让你成为盛庭排行第三的股东。你对钱没有概念,即将继承整个云河的云野不一样。这10%对他而言是难得的入场券。”

“当初岳父岳母同意我提出的联姻要求,他们心里应该很清楚,整个京城内,云家都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合作方。同样——”

“江太太,你也找不到下一个比我更合适的联姻对象。”

他的声音徐徐淡漠,平静无温得像是在读明都去年的营收报表,字里行间却又好像被灌进了今晚令人瑟瑟发抖的寒风,沉冷利落。

云及月第一次听他对她说这么多个字,微微怔愣了几分钟。

她低下头,盯着自己涂得五颜六色的指尖看了一会儿,却丝毫没有办法让心情平复下来。

相反,那种如鲠在喉的怒火因为他最后那句半陈述半威胁的话,烧得更旺更烈了。

云及月的声音里夹带着尖尖的讥诮:“换别人去北欧了?早不做决定晚不做决定,非要等离婚的时候才做,好巧啊。”

理智告诉她这是江祁景早就布好的局。

可终究是怒火占据了上风。

她不给江祁景解释的时间,也不想听他的解释,自顾自地继续道:

“你自有安排你运筹帷幄你给席家挖坑就等着席阑诚跳,所以呢,我就不配有知情权吗?江祁景,拜托,我的好心情很值钱的,你那点股份能收买我吗?”

真是不可理喻。

江祁景垂下眼睛。

他自知理亏,声音渐渐放缓:“我会——”

“最关键的是,我说我另有所爱,我不喜欢你,我跟你同床异梦天天想着脚踏两只船。江总……你应该不会让自己受这种委屈的吧?”

云及月把话说绝了,宁愿抹黑自己也不愿意留一丝余地。

说到最后,她又笑了一下,表情渐渐恢复了刚才提离婚时的温柔贤淑:“你刚刚说得很对,不说京城了,环球旅行一圈会发现这世界上都不一定有你这么好的联姻对象。可是……”

“我和人家是真爱。真爱懂吗,怎么能够用商业联姻的标准去评判呢?”

江祁景的手指摁在桌案上,一动不动。

袖口往下,隐隐可以从黯淡的阴影中看见因为过度用力而浮现的青筋,出离冷漠的戾气铺天盖地地朝她席卷而来。

云及月从来没见过江祁景露出这种表情。

以前就算是僵持,他最多是冷漠,再进一步也是半压抑着怒气。即便有再澎湃狂潮的情绪,在男人那张不冷不热的脸上,也只能看到半点影子。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可是刚刚那一刻……

她无比清楚地感到了他阴冷的戾气。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也许她拿出来做挡箭牌的江慕言,实在是过于刺耳了。

云及月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嘲讽在心里渐渐放大。

江祁景走到她面前。

他们的距离近在咫尺,几乎为零。

男人鼻息间的呼吸全都洒在她脸上、脖颈上,烫得她的皮肤都红了大片。

云及月甚至有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原来江祁景的气息如此温热

并不是像他这个人表现出来的那样冰冷。

江祁景扼住她纤细的手腕,眼底一片黑漆漆的阴鸷。重复着她说的话,低嗤一声:“真爱?”

她丝毫不畏惧他,下巴微扬,脸上一片从容,秀眉微挑:“对啊,一直都是真爱,很多年的真爱,有问题吗?”

多年的真爱。

这个形容已经足够把她和江祁景做的那些虚情假意的戏,全都踩进了地心。

男人的薄唇抿得很紧,弧度笔直,寒戾得好像下一刻就能闻到血腥味。

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忽而很重,重的碾得她手骨发疼。但这爆发的力气很快就消失,短暂得她甚至来不及感知疼痛。

带薄茧的指腹摁着她,隐忍着滔天的情绪。

云及月垂下眼睛,眉眼间写着的都是满不在乎。

她总觉得江祁景不会轻易地把这件事情略过去,心里正在想着对策。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听见男人的声音。

他是不想问,还是……不敢问?

不敢?

云及月都被自己这么莫名冒出的想法给惊住了。

江祁景有什么不敢的?

应该,没有吧……

也许他就是单纯对她喜欢谁不感兴趣而已。

与其同时,江祁景的默认来电铃声响了——

云及月余光扫过去,就看见手机屏幕上“爷爷”两个大字。

江祁景接通,摁下免提。

大抵内容是明天有家宴,江锋和江慕言都要来。明天江祁景要带家眷出席。

云及月看着江祁景:“……”

这个电话来得太巧了。

巧得她觉得这根本不是个巧合。

一场让江慕言出现的家宴,不用细想就知道有多么腥风血雨。这个大局为重的节骨眼上,离婚什么的……都得靠后。

除非她想和江老爷子撕破脸,表示以后京城有江家就没有我云及月。

就是一向护着她的云程何琣和云野在,也肯定会让她先不忙提离婚的事情。

江祁景松开她,低缓的嗓音溢出唇边:“离婚可以,先等明天的家宴结束。”

云及月心下明了,但仍然担心发生变故:“你也知道是明天的家宴啊。现在离明天还有这么久呢,拟一份离婚协议,签字,公证……这点时间应该是有的吧?”

“云及月,”他眯起眸子,问,“难道你觉得我会缠着你不放?”

“……”

好问题。

云及月的脑海里掠过他面对她时无数次冷漠的样子,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她踮起脚尖,在男人耳边轻轻道:“当然不会。江祁景,我相信你。”

云及月微微偏头,目光从他冰冷的脸,转移到他身后的黑色地毯。

一个丝绒盒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那就是你铺垫了整整两天的惊喜吗?戒指?”

她看得出来是戒指,却没想过是婚戒。

那枚婚戒已经连同婚礼上的悸动一起,全都被彻彻底底遗忘掉了。

“婚都离了,这礼物就留给你吧,我不好意思收。那么离婚的事情已经谈好,我可以走了吗?”

江祁景动了动唇。

他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最终说出口的只有拒人千里之外的语调:“你确实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云及月将书房的门砰的关上。

隔着一道门,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谢谢关心啊江总。我这个人很看场合的,面对其他男人我热情如火,面对你嘛……马上就冷静下来了。”

说完就溜。

……

走到楼下的时候,云及月抬头看了眼二楼书房的窗。

一看吓一跳。

书房的灯时明时暗,时而微弱又时而亮得刺眼,闪烁频率快得惊人。

江祁景该不会是把灯的电线给弄坏了吧……

虽然她也明白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虽然江祁景一向都是斯文冷静的样子,无论遇见再好再坏的事情,都不会轻易地让情绪外露,更不会有什么冲动发泄的行为。

但是……万一呢?

万一江祁景被她刚刚的话气出心脏病了呢?

云及月非常贴心地给江祁景的司机发了个短信,提醒他留意一下,小心盛京名邸晚上发生火灾。

她只是想离婚,又不是想丧偶。

…………

二楼走廊。

江祁景正在抽烟。

一根接着一根。

他其实并不喜欢烟味,但这个时候,好像只有尼古丁能平息他的情绪。

和云及月离婚。

他从来没有想过。

他们之间确实隔着很多很多的事情。那些东西至今没有办法坦诚布公。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会离婚。

也没想过云及月会口口声声说她喜欢上了别人。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是和他分别的那段时间吗?是大学吗?是结婚吗?

那些和他做戏,接吻,虚与委蛇的日子里……

会恍惚间把他当成江慕言吗?

他不敢想。

司机发了个消息:【太太让我留意您家里的火灾。】

江祁景回过头,看着半掩的书房门。门里的灯光闪烁得刺眼。

他没回复,咬着烟沉默了很久。沉默干涸的心里却浸了一些水意。

也许云及月当时说的是气话。

她怎么会……喜欢上别的男人。

*

哼着秀场经典电子乐回到左河香颂,云及月一头栽在柔软的沙发上,心里的怒火已经被消磨得不剩多少。

她准备将进度实时汇报给云野,谁知道打电话打了三次都没打通。

最后只能发给云野万年长草、永远不在线的微信:【离婚提了,过几天拟协议。】

又把这条消息复制粘贴给了秦何翘。

秦何翘始终是秒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好大声啊!!】

云及月:【你吵到我了.jpg】

秦何翘:【江祁景说了什么,复述给我,我要听我要听!】

云及月:【我说我移情别恋很久了,不想给他这种绝世好男人戴绿帽,于是主动提出了离婚。江祁景当然就同意了啊。】

秦何翘:【给他这种绝世好男人戴绿帽?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

笑完之后,秦何翘又回过了神;【你说的移情别恋是骗他的吧。】

云及月有点不好意思地打字:【也不算……】

秦何翘:【???】

云及月:【就……我在我家发现了一封情书,是我十年前不知道写给谁的。】

云及月:【但是我看了之后情绪波动特别大,我觉得我失忆前还是喜欢那个人的。】

再加上徐文绣和宁西各种从旁佐证,以及江慕言人确实像她会喜欢的类型……

大抵就这么确认下来了。

秦何翘:【记得那个人是谁吗?】

云及月抬头望天,羞耻地捂住脸,长长叹气。

但她也不想给秦何翘撒谎,诚实地回:【江祁景弟弟……吧?】

秦何翘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隔了五分钟后删删减减凑成了一段完整的短小的话:【反正不是江祁景就行。】

——不是江祁景,什么都好说。

云及月轻哼一声,直接发语音过去:“你操什么心,我看上去像是会喜欢江祁景的人吗?”

她只想离婚,谢谢。

秦何翘却没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你妈之前给我发了你的小城堡。】

接着就是几十张照片。

照片上有秦何翘的文字备注。

有些建筑风格古典昏暗,这是买之前久未打理的样子。

有手绘的设计图,上面还有何琣女士修改的痕迹。

也有已经装修好的一角,浪漫且华丽。

云及月真的心动了:【我能过上每天从几百平方米的天鹅绒大床上醒来的生活了吗?】

秦何翘:【你有个床比你在左河香颂的卧室还大……】

云及月:【?】

秦何翘:【床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不过现在已经被何姨拆了。她觉得把多余的位置划出来给你做首饰展览柜更好。】

秦何翘:【她说反正你就是散散心,也不会长住。所以实用功能做得一般,主要是给你做个收藏和展示的地方。】

何女士深得她心。

想到自己美好的单身生活,云及月精神一凛,连水都不想喝了,跟秦何翘聊完后就赶紧爬起来去健身室做瑜伽。

她马上就是住在尖顶城堡里货真价实的小公主了,不再瘦一点怎么行!?

敷完面膜即将睡觉的时候,微信忽然又来了消息。

她原本以为是秦何翘,打开却看见了云野的名字。

云野发来了一条长语音。先是表明他朋友刚接手了父亲的律师所,可以给拟定离婚协议提供帮助,又是充满歉意地阐明了他之前被夺命连环call却不回消息的原因:

他和江慕言合作的项目出了一点小岔子,紧急处理善后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实在没时间腾出来回她的电话。

云及月撑着脸,声音绵软:“那哥你去忙吧,我不打扰你了,晚安安。”

云野边笑边跟她说晚安,又转发了一条朋友圈爆款文章:《震惊!离婚竟让女人年轻十岁!》

云及月:“……”

她不就是撒个娇吗!?

云及月撇了撇唇,尾音拖得长长的,很是不满:“下次不说了。”

云野连忙哄人:“我错了,我手贱,月月乖,月月早点睡,月月晚安安。”

放下手机后,云及月才开始回想这个很重要的问题——云野说的那个岔子,和江祁景到底有没有关系?

江锋的事情,势必会波及到江慕言的投资。

但是看在云野的面子上,江祁景肯定会点到为止。

是什么让江祁景连大舅子的面子也不顾了……

答案显而易见。

所以总结称一句话。

……她对不起江慕言。

她真的对不起江慕言。

她之前实在是太生气了,才会为了气江祁景什么也不顾,把江慕言牵扯进来。

云及月将脸埋在枕头里,浓烈的愧疚感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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