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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1 / 2)


江祁景动了动唇,喉结生硬地滚了下,想说的话在唇边迟迟没办法说出口。

承认自己确实反悔了,对向来高傲的他而言,已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反悔了还被怀疑真实性……

男人眼底晦涩,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冗长的间隔将他汹涌的情绪撕扯得平静:“我会证明。”

云及月抓住包上的系带,瓷白的小脸在冷光照耀下显得有些不善:“怎么证明?你让江慕言不用来接我,然后你送我回去?

算了吧,江总,请你尊重一下我的意愿。我不想,也不会和你复婚。”

她转头,看着门口正在等待着她的罗凌,声音放缓:“我要走了,晚上得去参加after-party——好像只有设计师,女性模特和受邀女嘉宾参与。就算是投资人的话,是男人也不行。你少费点心思。”

云及月本以为江祁景会因为她故意的躲避而不悦,甚至想好了在江祁景不悦的情况下,怎么才能做到高贵矜持且潇洒地离开。

却没想到他紧蹙的眉眼渐渐回暖,好像“云及月身边没有其他男人”这个认知取悦了他,声音里的冰冷也渐渐融化:“那明天——”

一场完整的秀大概要七场,每场40-50min。今天是第一场。

云及月:“如果没遇见你的话,会。”

潜台词就是不会了。

她其实也不想避着江祁景。比起这样刻意的回避,把他当做无所谓的陌生人大概更好一点。

可是江祁景一个大活人随时出来刷一下存在感,让她装作没看见……暂时还不行。

江祁景站在原地,目送着云及月离开米兰大教堂。

偌大的教堂里瞬间空了,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他不知道从哪儿翻出那个孔雀蓝的首饰盒,目光凝在上面,微微失神。

他原本是准备今天送给她,讨要一个不那么差的重逢第一印象。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破天荒地收手了。

*

夜幕渐深。

招牌写着Tequiero的酒吧停着一辆车。

罗凌之前在二楼窗边就看见这辆车了。准确说是三个小时前。

而且坐在车后座的男人她很熟悉,是她曾经的同班同学、之前自称云及月老公的江祁景。

虽然夫妻关系是一面之词,当事人云及月说的是“见过几面”。

她不知道是云及月跟江祁景吵架了,故意说避嫌的话,还是高高在上如江祁景也有撒谎的一天,还专门去搜了搜——这两人不仅是夫妻,还是结婚两年秀恩爱极为高调的夫妻。

所以,当云及月喝醉吐了两三次必须得回家休息之后,罗凌只能跑出来求助江祁景:“请问你知道云及月家住哪儿吗?”

何琣倒是给了她定位。可是定位在森林里面,把所有人都给绕迷糊了。江祁景身为云及月的丈夫,肯定去过云及月的家。

江祁景摇下车窗,声音渗入了夜色的凉意:“我知道。……她出事了?”

人还是该有自知之明。

江祁景很清楚,云及月只要还有一个自主意识,死也不会让罗凌来找他。

罗凌有些尴尬:“她玩得太高兴了,把鸡尾酒当果酒喝了好几瓶。那酒的后劲儿有点大,现在就……情况不太妙。”

“我去接她。”男人斩钉截铁地给了回复。

罗凌再次看了看手机,确认江祁景和云及月是夫妻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作假,点了点头:“我给你带路。”

喧闹的party在江祁景出现时有了一瞬间的沉默。许多人,尤其是华裔,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江祁景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情,将云及月抱起来,放进了车里。

云及月喝醉了酒总是安安静静的,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眼睛困倦地垂着,显出与清醒时不同的懵懂和乖顺。

他公主抱的姿势算不上标准。她觉得有些别扭,可是没有吭声说。

直到坐上车了,她将脑袋靠着车窗,这才慢悠悠地说了第一句话:“海风好腥。”

意大利确实靠海。但他们现在正在内陆,沿路连景观喷泉都没有。

“我们不在海边。”江祁景的声音绷得有些紧,或许是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你是想去看海吗?”

云及月忽略掉了后半句话,语气认真地道:“可是我闻到了海风。”

她向窗外看去,所到之处都是灰黑。又不甘心地揉了揉眼睛,眼妆就此弄花了,让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显得更加雾蒙迷离。

虽然看不清楚外面有什么,但她还是坚持:“真的是海风的味道。”

江祁景这才想起来她是真的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轻,干脆由着云及月说下去:“嗯,是个小海湾。”

“我就说吧。”她轻轻地哼了一声,收回目光,打量着他。他在她眼里只是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轮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江……”

她停顿了一下;“江慕言?”

这个名字听上去比较顺口。

空气又一次凝固了。

江祁景的手指收拢成拳,紧紧握着,眼底是被磨得深黑的晦暗。

他蓦地阖眸,将情绪全部掩埋下去。

这个话题应该点到为止了。

他觉得再继续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是……这是失忆之后,云及月跟他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即便刚刚她又一次在醉后把他错认成江慕言,他还是很想听一听她的声音。

没有攻击性的,轻快的,带着少女气息的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这个悄然的、不可言说的念头缓慢成形,挣扎着浮出水面,随即便快速地霸占了他所有的理智。

江祁景缓慢地睁开眼睛,稳着语调道:“不是。”

这个回答打乱了云及月的认知。

“但也不是我爸和我哥啊……”她嘀咕着,鸡尾酒里淡淡的果香味在说话间弥漫开,“猜不到了。但是你愿意陪我看海,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她还觉得他们在海边。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所以提起江慕言,大概也是一句……玩笑话?

江祁景低下头,他并不擅长搭讪和闲聊。并且很长时间都没有完全放松地对话过。

以至于现在想和云及月聊天时,竟然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事情,只能顺着她问:“那什么算坏人?”

她撑着脸,望着自己车厘子红的指甲,喃喃自语:“我很幼稚的。在我眼里,我讨厌的人都是坏人。”

好像又怕给江祁景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赶紧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但是你不要误会了,我也不是很小心眼啦。长这么大,我只遇见过一个讨厌的人。”

江祁景定住,并没有追问下去。

车内灯光昏昏暗暗。沿途的霓虹灯爬进车窗,将男人俊美无俦的脸映得沉默。

云及月抬起脸,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是在哭吗?”

江祁景回神,唇角轻轻向上扯:“没有。”

他从没哭过。二十八年来都没有感受到了泪腺的存在。

云及月却像是不信,凑过来,用手碰了碰他的眼睑,确认没有任何泪渍才收回手。

江祁景问:“怎么了?”

“你没有哭……”她盯着刚刚碰过他的指尖看,“那怎么会这么难过啊。”

好像有一根细密的针,猛地戳破了那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泡泡。

男人的声音慢慢地哑了下来:“有吗?”

也许是有一点。

事实上他走了会儿神。

突然想到了十年前,云及月刚走的时候。

接近半年没回家的他为了打听消息,特意回去了一趟江宅。

那天江锋陪江慕言去体检,偌大的宅子里只有徐文绣一个人。她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地给自己涂上眼霜,听见云及月的名字,眼角微挑了一下,声音温婉间夹杂着刻薄。

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云大小姐订婚后马上要出国读书,你不要给我惹事。你爷爷对你爸的态度已经很摇摆了,你再跟其他人结仇,小心我把你送到港城去待三五年。

言语间完全把他当成仇人在防备。

他对母亲的尖酸已经习以为常,没没有认真再听,脑子里只录入了两个信息。

一是云及月订婚了。圈子里的人订婚都订得很早,因为合作越早利益捆绑得越紧。但他从来没想过云及月刚回家,就有人准备好了联姻。

二是云及月要出国了。并且到现在还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所以他悄悄打听到了半山庄园的地点,逃掉了那天晚上的竞赛预课,偷偷跑去找云及月。

路上有两个开着摩托的不长眼的混混,以为他是弱不禁风的少年,想着以二打一勒索一笔,却没想到他打得这么狠,最后被教训连滚带爬地跑了。

混混还没跑远,摩托车轮摩擦声音刺耳的响声还刮着耳膜,他站在原地,远远地就看见了云及月。

云及月踩着小皮鞋跳下车,层层叠叠的裙摆都被风吹得扬了起来,露出纤细易折的小腿。

云野敲了她的额头,示意她动作别这么咋咋呼呼。

她还歪着脑袋做了个鬼脸。

其乐融融。

他把满是青紫伤疤的手藏到背后,站着一动不动。

就这样站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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