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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2021(1 / 2)


沈娇宁挺担心女儿?追问她父亲珍藏的布料是什么,好在她被电视剧里的男演员迷住了,早忘到九霄云外,直到搬进新家也没再问。

搬家没多久就是过年,乔迁加过年,来他们家的客人很多。

其中有个中年女人,叫党红梅,她就是当年被沈娇宁救出来的孩子,妇联接手之后没再送回?去,不再叫招娣,改成了这个很有时代?特色的名?字。

当年的婴儿?现在也已经年近半百,她很争气?,考上了大学,又考上绵顺当地的检察院,现在升到省里,是个嫉恶如仇的检察官,常来看望沈娇宁。

顾望星见到她,热络地喊阿姨,告诉她爸妈出门买菜去了,见她放下东西就准备走?,顾望星道:“阿姨,您等会儿?吧,我爸妈一会儿?就回?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不吃了,他们身体健康我就放心了,走?了啊。”

顾望星拉她:“他们身体都?好着呢,但您来都?来了,总得吃个饭再走?啊,咱们唠唠嗑,他们就回?来了。”

党红梅被拉到沙发上,看着顾望星给?她倒茶、拿水果,笑道:“你爸妈把你教得真好,别人家孩子都?不爱跟长辈聊天,跨过年你都?有三十了吧,不怕我问你有没有对象啊?”

“这有什么,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对象是没有,但我工作稳定啊,没对象怎么了。”她小时候跟着妈妈学了几年芭蕾,上小学后改练艺术体操,连续两年在奥运会拿奖,现在退役了,在大学教体育,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党红梅也想到了,忍不住说:“你妈妈也为你骄傲。十年前你去比赛的时候,她就差没抱着电视机,我们跟她说话?都?听不到,你拿奖的时候她激动得抱着你爸哭,说你比她厉害,她拿那?么多奖也没人播国?歌、升国?旗,她闺女做到了。”

“我妈真是,夸得我都?不好意思。我哪比得上她呀,拿奥运冠军的人那?么多,但有几个人能被写进历史课本。”

不仅仅是舞蹈史,而是真正被写进了历史教材,提起那?十年的时候,文艺领域的成就不是一句样板戏就带过,而是说,文艺方面比其他领域更早地迎来春天,早在1973年就因为一部横空出世的舞剧《女儿?》,创作环境得以改变,并且在随后的短短几年间就涌现出一大批优秀舞剧。

在那?灰暗的十年,率先绽放光芒的,竟是舞蹈,哪怕专研历史的学者们也探究不出背后的规律。因为实在没有什么规律,所有历史学家一致认为,舞蹈在七十年代?违背历史而发展,都?应归功于一位杰出的舞蹈家,沈娇宁。

她大胆而富有远见,是繁花杯的最初提议者,这个比赛至今仍是国?内最权威的艺术类赛事,还有后来的第一次芭蕾外交,拿回?国?内第一块金牌等,全部被一一载明史册。

她是七十年代?熠熠生辉的明珠,是谈起这一段历史绕不过去的人物。

直到现在,历史老师们每次上到这一课,还依然会推荐学生们去看她的舞剧,其实学生们也早就看过,他们可能没看过《天鹅湖》,但不能没看过沈娇宁的舞剧。视频网站总播放量第一就是她,里面提到的男女平等、保护环境等问题,现在一样被人重视,或者说,比那?时更加引起人们的关?注。

顾望星敬佩自己的母亲,也知道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超越母亲的成就。但她又不需要跟母亲比,像母亲那?样实在太累了,一辈子都?没休息过,顾望星觉得自己每月领工资,大把空余时间用?来吃喝玩乐也挺好。

她们正聊着,老两口正好回?来,互相挽着手,进门换鞋才?放开彼此。顾望星和党红梅对视一眼,显然都?习惯了他们的黏糊劲儿?。

“红梅来了。”沈娇宁解下围巾,笑道,“正好,买了不少菜,一起吃饭。”

顾之晏非常自觉地拎着菜进厨房,他结婚前是个蒸米糕都?不会的人,结婚后手艺越来越好,顾望星是吃爸爸做的饭长大的。

今天党红梅过来,不仅是为了祝他们乔迁之喜,也确实有话?想跟沈娇宁说。

等顾望星收到母亲的眼神回?了房间,党红梅才?开口:“姐,前些日子我去参加饭局,听说了一些事情,不确定真假,觉得还是得跟您说一声。”

“什么事儿?,你说。”

“当时饭局上有个从部队退下来的,被人捧着喝高了,吹牛说以前在部队把你抓进审讯室过。”

“他多大年纪呀?”

“一个老头?,没什么能耐了,也就在酒局上被人捧两句,就飘了。”

“那?可能是真的,当时有些误会,很快就出来了。”

党红梅闻言道:“姐,那?老头?说,他其实看到了那?天是谁投的举报信,是叫什么可心的,我也没听清,不知道是不是他编出来的人,你要是认识叫差不多名?字的,以后往来注意些。”举报全是匿名?,有的人当面亲亲热热,背后反手就是举报,党红梅怕她被人骗了,不管真假都?要过来说一声才?安心。

沈娇宁没想起来这么一号人物,但是很感动她的心意,温和道:“不认识,你别担心,都?多少年了,现在谁还能害我?”

“也对,是我想多了。现在的日子好啊,比我们那?会儿?富裕了不知道多少,时代?真是变了。”

她们又感慨了几句,顾之晏做好饭菜,一起吃了一顿。

吃完饭,沈娇宁送党红梅出去的时候,再三嘱咐:“以后来就来,可别再送东西了。”

党红梅和往常应了声,但她回?回?应,下一回?总还是要送东西来。这是她的救命恩人,无以为报,只能过来探望探望,送点礼品。

……

沈娇宁傍晚聊天时没想起党红梅说的人是谁,晚上洗完澡躺到床上,忽然拍了下脑门:“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顾之晏正戴着老花镜在她旁边看书?,闻言看向她。

沈娇宁把党红梅说的事跟他讲了一遍:“叫可心的,别是喻可心吧,就是王立国?他媳妇。”怨不得她刚刚想不起来,早几年前喻可心就已经过世,没什么大病,就是不长寿,六十出头?就没了。

喻可心当年离开文工团后,调去了一个十分劳累的岗位,她要是因此琢磨着想办法举报自己或者元静竹,也说得通。

元静竹考上大学前住在家属院,那?会儿?大家都?以为程佑已经牺牲,她曾经告诉自己,喻可心没少落井下石,嘲笑她成了寡妇。

顾之晏合上书?,摘下老花镜,揶揄道:“后不后悔那?时候把水喝了,没给?她泼回?去?”他是说沈娇宁当年拉练,计划缜密地想报仇,最后自己把水喝了,决定不再计较。

“要不是今天红梅跟我说,我都?忘了还有这些事。当时说了不再纠缠这些,就是真的不在乎了,何况这么多年过去,我只觉得,人活得时间长了,回?过头?去看,还挺有意思。”她看了一眼靠在床头?的老伴,“比如你老说,当年是我先亲的你,今天可让我想起来,分明是你先。”

“怎么可能?”

“有个词叫做间接接吻,你非拿我刚喝完的水壶喝水,是不是故意要占我便宜?”

老头?子耳尖又红了,不自在到差点想矢口否认,但沈娇宁在被子里拉住了他的手,又把头?靠在他肩上,他心里便又甜滋滋的,侧身揽过她,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好,是我先。”

他又问:“今天抱着你睡好不好?就今天。”他们结婚后,只要住在一起,他每晚都?抱着她睡,后来年纪大了,有一回?,沈娇宁发现他早上胳膊麻得动不了,到底是老年人,比不得年轻时候,她从此就不让顾之晏再抱着她睡。

“好吧,就今天。”

两人互相搂着躺下,彼此的气?息经过几十年的共处已经同化,但在黑暗中,他们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依然觉得珍惜。

顾之晏拍了拍她的背,哄孩子似的哄她睡觉。他知道娇娇没有他抱着,晚上总是睡不好,今晚她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

沈娇宁准备了大半年的告别演出,终于在四月如期举行?。

这一天来了许多亲朋好友,媒体记者更是一堆,演出过程中顾望星录了几段小视频,准备回?去后发到网上,绝对有热度,想说让她爸也录几段,结果发现她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看,就差没把眼神黏她妈身上了,看到煽情处还眼圈泛红,热泪盈眶。

顾望星不喜欢哭,怕被她爸传染,转了个头?,发现坐在她另一边的季玉兰老师也在抹泪。

她夹在中间,讪讪地收起手机。老一辈的人,看着母亲一路走?过来的人,总是有很多她无法理解的情感,或许等她六十岁的时候,就能明白了吧。

传奇舞者在舞台上整整五十年,给?人们带来无数精彩的舞蹈作品,带领芭蕾艺术、乃至整个舞蹈艺术向前发展了一大步,今天,这位舞者终于要跟舞台告别了。

舞者离开舞台,是在他们职业生涯开始之初就注定的事,或早或晚,总有一天要离开。沈娇宁能坚持到六十五岁,按理说退下来是理所应当,已经比其他舞者多跳了二三十年,该跳够了,可是今天,看到她演出的人,只觉得心里有股莫名?的伤感,比看到早早离开舞台的舞者更不舍。

因为她已经用?行?动说了她有多么热爱这个舞台,若非真的跳不动了,她大概愿意一直跳到生命的尽头?。

她今天跳了好多舞蹈片断,把她舞剧中最精彩的部分拿出来跳,一部接一部,她也顺着这些舞剧回?顾了一遍人生。

她来到这个世界,成为县文工团的一个小舞蹈演员,她仿佛仍能感受到当时发现自己可以重新跳舞时的欣喜,那?日阳光下剧烈的心跳,她发疯似的跑回?文工团……

时间过得真快,现在,她又要告别舞台了。但好在,这一次可以好好地和大家说再见,她很精心地做了准备,不像上一回?,以为自己坦途才?刚开始,转眼就被一场车祸毁灭,都?来不及再看一眼她的舞台和观众。

2021年,摄影技术已经十分发达,特写镜头?精确地记录下她的神情,嘴角带着微笑,眼底却隐有湿意,眷恋而又满足。

这一场告别演出,和她以往的每一场演出一样,带给?人们无尽的感动。

其实,不会有人以年轻舞者的标准去要求一个老太太,但她自己不愿意降低标准,寒冬酷暑,持之以恒地训练。

她的身高在七十年代?有些过高,但正是这样的身高,让她早年出国?时丝毫不逊于外国?舞者,也让她现在身处于一群身体发育良好的年轻舞者中,依然不落下风。

早在她刚到这个世界,想尽办法给?自己补充营养、继续长高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着这样的奢望,这一次,她想要跳出国?门、跳到年迈,所以她不能以当时的水平来看,必须拥有五十年后也足够骄人的身材。幸而,她都?做到了。

千万般不舍中,沈娇宁跳完了最后一段舞,是《星星》里的最后一幕。她现在的体力已经没法再抱着小孩子完成那?个动作,她自己一跃而上,如瑶池仙子,摘下了半空中的星。

人生中最后一次,挣脱地心引力,飞向她的信仰。

纵然不舍,也是圆满。

这一天的沈娇宁似乎兴致颇高,不但破天荒地耐心接受了记者们的采访,还邀请一干朋友到她家里。大家说着当年文工团的记忆,舞团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一直聊到深夜才?散。

她是这一批人中最后一个退下来的,今晚的告别演出也意味着,七十年代?舞者的落幕,文工团演员的时代?至此,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顾望星起先理解不了长辈们的情绪,可慢慢也被大家感染了,沉重得连小视频都?不想发,最后把母亲告别舞台的最后一段和抱着小时候的自己跳舞的片断混剪,用?实名?账号发布,配文:

1995年,母亲证明了一个舞者,四十岁的可能;2021年,母亲又告诉所有人,舞者到六十五岁,也还是舞者。致敬我的母亲,沈娇宁女士。

……

她三十岁的时候,有人以为她要离开舞台,但她没有;她生完孩子,有人以为她要离开舞台,但她没有;她四十岁再创传奇时,有人以为她要离开舞台,但她没有——今天,她终于真正告别了舞台。

她自我调侃,不再做舞台上的钉子户了。

……

热热闹闹的一夜过去,沈娇宁宣布不再跳舞,但她仍是舞团的团长,第二天和往常一样去舞团上班,说晚一点回?来,让他们晚上别等。

晚上,顾之晏和女儿?吃完了饭,一起看了黄金档电视剧,眼看都?九点了,沈娇宁还没回?来,父女俩都?有些着急。

“今天他们舞团没演出吧,怎么还没回?来。”顾望星放下薯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去舞团找我妈。”

“不用?,你自己玩,我过去看看。”顾之晏起来,往身上套外套,“也不算太晚,可能练功忘记时间了,你别担心。”

“我本来不担心,你大晚上出去我反倒担心了,你怎么过去啊?”搬家后离舞团远了很多,不像以前走?几步就能到,父亲年纪大了,已经不能再开车,也没雇司机,说是用?不着。

顾之晏乐了:“我还用?你担心?我会坐地铁,会打车,还没老糊涂呢。”他抓起手机叫车,用?软件打车购物看视频,没什么他不会的。

顾望星不再说什么,她是被学校的同事传染了,说爸妈年纪大了,不会用?智能机,出门举步维艰。她的爸妈和一般老年人不一样,老俩口都?时髦得很,手机玩得一个比一个溜,不需要她操心这些。

“那?你们早点回?来啊。”

顾之晏应了,弯腰稳当地换上鞋子,出门,像个普通老头?一样坐上一辆出租车,去舞团找妻子。

他到的时候约莫九点半,今天舞团没有演出,散得早,已经空无一人,又去不远处的剧院。

剧院正门已经落锁,顾之晏有后门的备用?钥匙,走?进去,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但舞台那?边隐隐透过来一点亮光。

顾之晏心道她可能在台上练习,虽说告别了舞台,但以妻子对舞蹈的热爱,哪怕不再公?开演出,她自己私下和以前一样练舞,也很正常。

他怕打扰妻子练舞,放轻动作走?到上台口,往那?道光束中央望去,待看清,却是心口一滞。她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起舞,安静地躺在舞台上,在那?束白光的中央,双目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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