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道路越铺越近,已经快要抵达岸边了。韦皇后忍不住开口,“你还不归降吗?你现在自缚出降,我还可以替你求情。”
“是不是还应该在后头带着一具棺材啊?”袁萝转头凉凉看了她一眼,“没事少看话本子,什么自缚出降,你当是演戏吗?”
韦皇后被她噎住了。愤愤然没有说话。在她看来,这条正在铺陈的道路,就是一条通往袁萝败亡的绝路啊!
又看了一阵子,韦皇后忍不住了:“你难道认为自己还有赢的机会?别想了,苗统领的兵马还远在贡山,不可能立刻返回的。”
袁萝烦不胜烦,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拖到面前:“娘娘最好祈祷本宫平安度过这一劫,因为一旦失败,本宫一定会死,不过在这之前,本宫可是要你给我陪葬。”
韦皇后吓了一跳,后退着喃喃道:“何必呢?”
“何必?难道娘还以为,这是在玩游戏吗?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袁萝步步紧逼,将韦皇后逼得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到横栏边上,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将来还要死更多的人,也许也包括你我。”
腰后就是栏杆,韦皇后脸色发白。她发现了,袁萝是认真的,真的要以死相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性命只有一次,你要珍惜自己。”她结巴着道。
袁萝打断她的话:“不用你废话,我当然知晓自己的命很宝贵。可是,我可不想跪着求生,去侍奉东海王,或者侍奉娘娘你。”
“我……”韦皇后低头看着。下面的道路已经铺陈完毕。说是道路有些太夸张,但足够擅长轻功的人踩着这些零散的木板,一路往前,跃到孤岛上来了。甚至韦皇后还看到,再一次接近的十几艘小船里面,已经没有了木板,而是人,都是身形矫健的士兵。
袁萝也看到了,她扣住韦皇后的肩膀,把她推到栏杆上,在她耳边低语,宛如魔鬼:“等他们踏上临江楼的那一刻,就是娘娘跟本宫一起从这里跳下去的那一刻。”
韦皇后身体颤抖,她被袁萝从后面压着,半边身子探出栏杆,都要哭出来了:“我可以给你求情。要不你继续保持贵妃的封号,我们姐妹相称……”
眼睁睁看着那些士兵从船上跃起,踩着一溜儿铁板,如同一只只跳蛙,向着临江楼逼近。凉风吹过悬空的身体,终于,她哇地哭了出来。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眼前暴起一团光亮。
哪怕是白昼,这亮光也太过刺眼了,是下方的江面上,突然出现火光。
升腾的深红色火焰绽放在水面上,瞬间笼罩了整片区域。
伴着火焰传来的是刺耳的尖叫。
试图踩着木板渡河的士兵刚走到半路,就陷入了火海地狱,有试图往后逃生的,有奋力起跳的。然而落到水中,迎接他们是密集的尖刺,不多时,整个江面都被染红了。
血与火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极度残酷的画面。那传说中苏妲己的炮烙虿盆,只怕也就是这般模样了。
韦皇后胆颤心惊,半响才回过神来。
“你在江面上倒了火油。”
恐惧之余,却又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原来她刚才是故意吓唬自己的。并没有想着真的要跳下去,她不会死。
袁萝从后面将她放开,冷笑:“好好祈祷吧,这一局赢的人是本宫。因为本宫赢了,你尚有一线生机。若是本宫输了,纵然韦氏权柄滔天,你也看不到了。”
韦皇后身体一颤,看袁萝的眼神,已经变成了看恐怖大魔王的模样。
***
河对岸。
第二次全军覆没,不仅司空彦脸色不对劲儿。
韦曦也感到一阵牙疼。
明明只是去一处宫廷阁楼拯救人质,怎么让他有种沙场决战的凄厉狠辣。
占据行宫只用了几个时辰,轻易地仿佛探囊取物,也只付出了几十条人命。可在这个小小的临江楼,耽搁了足足一整天不说,还耗损了数百名精锐。
他遥望着卓然伫立在水中央的华美阁楼,金碧辉煌的外貌,却是一只张开巨口,等着吞噬人性命的巨鳄吗?就如同那个站在阁楼上的女人。
虽然相隔遥远,但凭着精深的目力,他还是能看见,在阁楼的最顶端,一个风采绝世的身影正凭栏远眺。
大红的长裙勾勒出美得惊人的侧影。刚才司空彦形容的绝世美人姿态骤然涌入脑海。
韦曦突然感觉心情有点儿复杂。
经历过战场,也见识过更残酷的杀伐和血腥,韦曦向来佩服对手,万万没想到,此时会对一个深宫女子产生这种棋逢对手的钦佩感。
虽然司空彦掩饰得好,但他还是看得出,提到贵妃时候,眼中闪过的贪婪和欲望。
这样骄傲的一个女子,若真是落到那种地步,反而不如死掉的好。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转身道:“取我弓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