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萝捏紧了桌案,这家伙是故意的,报复自己弄乱他的书房还不收拾。
说话的功夫里,连延秋将书房很快收拾妥当。
他身边真正信赖的人很少,书房这活儿以前都是程巍帮他干的,如今却没有人干了。
说起程巍来,袁萝非常好奇,连延秋格外倚重程巍,当然,程乌鸦的才华也确实值得托付重任。但对这样不设防的亲信,连延秋竟然没有将他发展成真正的自己人,也是奇了。
听闻连延秋叛国的消息之后,程巍悲愤难当,又是唾骂,又是惭愧,没有及时发现这叛贼的真面目。看得袁萝都囧了。
“纯净的东西,总是比复杂的更加吸引人。臣已经是深陷污浊之人了,何必再拖累不相干的人下河。”连延秋对这个问题,倒是很看得开。
听着这话,袁萝情不自禁瞥了一眼站在门外的身影。这只被拖下河就是活该吗?
蔡云衡出现在门边,目光落在袁萝身上,怔怔地盯着。
袁萝难得大发慈悲地赏了他一个笑脸。
蔡云衡脸一红,快步上前,递给了连延秋一封军报,“前线刚刚送来的消息。”
连延秋翻看着,无法抑制地露出震惊之色。
他抬头凝视蔡云衡:“你看过了?”
“看过了。”蔡云衡点点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眸中的光泽。
“竟然有此事!”连延秋神情凝重。
“确实难以置信。”蔡云衡苦笑。
看着这两个人在打哑谜,袁萝百爪挠心,忍不住问道:“是什么消息?”
两个人不约而同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袁萝瞬间明了,脱口道:“是顾弈的消息!”
蔡云衡身形微颤,挪开视线。连延秋则露出让袁萝深恶痛绝的笑容。
“娘娘想要知道?”
袁萝心里一沉,眯起了眼睛:“你有什么条件?”
“正好臣也有疑惑想要请教娘娘。”
袁萝想了想,竖起一根手指,“一封战报,换一个问题。”
又补充道:“如果你不答应,本宫可以去找康俨来问。”她不信连延秋真能关得住她。找康俨继续她的妖妃计划,还可以趁机揭穿这家伙的真面目。
蔡云衡露出震惊之色,震惊于袁萝的破釜沉舟。
而连延秋只能苦笑,“既然如此,臣别无选择了。”
他爽快地将战报递了过去,“娘娘是信人,就请娘娘先阅览吧。”
袁萝飞快地接过战报,一目十行地看过去。
果然是顾弈在北地的战报。
杀入北戎境内短短七日就攻陷了三处兵寨,斩首两千余,而且神出鬼没。之后北戎的几个部族联合起来,准备派兵围堵,竟然被他们绕到了后方,攻入老巢一顿砍杀,斩首千余,然后从容遁走。
在北方辽阔的草原上,这一支兵马很快成了诸部族都头疼的存在。
他干得很好!越是艰难的战场上,他星辰般璀璨的光华越发绽放出来,惊艳世人。就好像原书中记载的一样。
袁萝恨不得亲这封战报两口,她将战报贴在胸前,仿佛要从中汲取一点儿力量。
“娘娘认为这一支孤军能持续多久?”连延秋煞风景地开了口。
“很久,久到让你们都为之惊叹不已。”袁萝自信地说着。
连延秋露出微妙的笑意:“难怪娘娘对顾弈此人一开始就另眼相看,是早就知晓了他的才干吧。”
袁萝看了他一眼,连延秋话中有话,甚至已经有些接近真相了。
她垂下眼眸:“这就是你要问的问题吗?”
“当然不是。”连延秋将战报从袁萝手中抽了回来,笑问:“臣要问的问题很简单,顾弈一行千人,是如何绕过天阁关,抵达北戎境内的?”
袁萝惊讶,万万没想到连延秋会询问这个,这几乎是一个没有什么大用的问题。以他的才智,很容易就能推断出,顾弈他们走了小道。
知道这一处小道存在的具体位置,对他来说并无助益。
她以为,他一定会询问自己为何有未卜先知的秘密,或者被顾弈刺杀之后性情大变的原因。
“既然跟娘娘打了赌,就要有赌徒的操守。”连延秋含笑说着,“娘娘的秘密很多,臣的耐心也很多,最大的机密,等到最后揭开,才有乐趣。而且对秘密这种东西,臣更喜欢自己思考、探究、推演,最终得出结论。”
既然他这么想了,袁萝自然不会客气,很坦诚地将银丹湖的事情说了出来。
连延秋眸中闪过亮色。
而蔡云衡没有他能沉住气,直接问道:“娘娘此生从未去过北疆吧,如何得知银丹湖的秘密?”
“哦,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下次再拿来让本宫感兴趣的报酬,本宫会考虑回答。”
得知了顾弈征途顺利的消息,袁萝心满意足,转身出了房间,回自己卧室补眠去了。
送走了她。
室内连延秋捏着战报,静默半响,突然笑道:“果然,我们的贵妃娘娘,就是天下间最大的变数。”
蔡云衡沉默地听着。
连延秋望着他,又笑道,“这一招釜底抽薪够狠,不仅抽走了康俨的柴火,将来你的柴火也抽走了一半啊。”
继续问道:“要不要动手?”
留在北戎的人足够,假装细作接近顾弈,再联络几个部族设埋伏,将这一队孤军除掉很简单。
蔡云衡猛地抬头,“你够了吧!”
“我这是为你着想,将来若无足够的功绩,你难以洗刷污名,镇服众人。”连延秋像是没有察觉到蔡云衡的激动,平静地解释着。
“我不需要这些!”蔡云衡咬牙。
“罢了,反正选择权在你手上。”连延秋无所谓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