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茵梦感觉到心?里?有什么在剥落,有什么她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就要失去了。她今后再也遇不到一个池生?,将她当宝贝似的捧着爱着的池生?,她这辈子都遇不到了。
她逼着自?己漠然地看着池生?,看着她那双干净纯粹的眼睛,就是这双找不到一丝阴霾一丝杂质的眼睛,在那个惊鸿一瞥的夜晚吸引了她。
她强压下满得无处安放的心?软不舍,语气随意?地反问她:“有什么区别?你不就是也想跟我做吗?”
池生?没想过会?受到这样的羞辱,她近乎无意?识地又问了一遍:“你是这么看我的?”
阮茵梦是这么看她的?
她看了圈这间?房子,她们认识一个多月,做了许多次,在椅子上,沙发上,床上。
她抚摸过阮茵梦的嘴唇,为阮茵梦画过画,为她念过一首英文诗,载着她在大街上飞驰过,对她说过想要和她在一起。
阮茵梦包容过她在人前的逃避,为她亲手洗过衣服,抱着她睡过觉,抚摸过她的眼睛。
她们在阴暗的楼道里?对视过无数次,她们闻过彼此身上的味道,她们明?明?那么亲密,明?明?阮茵梦也那么在意?她。
而此时她却说,你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阮茵梦被她问得心?头发颤,可她想起会?所?门前的那一幕,那样的画面都被池生?都看过了,她还怕什么呢?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她狠着心?,把?她能想到的最伤人的话?都说出来:“不然呢?只是,小朋友,你管得太多了,你要是不管那么多,我还能接着忍忍你,毕竟和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做肯定比那种挺着啤酒肚的老男人要舒服得多。”
她刻薄残酷的话?语灌入池生?的耳中,池生?耳中一阵轰鸣,她整个人靠在了门上,脸上的血色退了干净。
阮茵梦知道池生?这样的少年,最无畏,最孤勇,最不顾一切,她仰仗着她的一腔爱意?,就敢跃下深渊,可她根本不知道深渊底下有什么。
劝她骂她都是没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死心?,让她知道她的喜欢她的坚持从没被珍视过,她喜欢错了人,她面前的这个女人庸俗又狠心?,根本不值得她喜欢。
池生?鲜红的眼睛充满了血色,她一开口?,声?音已经哽咽了,她抹了下眼睛,一把?拽住阮茵梦的手腕:“你说这些没用,你故意?刺激我的,我听得出来,我不会?被你骗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
她说得笃定,可眼睛里?全是哀求恐慌,求阮茵梦别再讲了,求她给她们之间?留点?体面。
可阮茵梦是铁了心?要让她彻彻底底地死心?。
她像是听到了多么可笑的话?般笑了起来,硬生?生?地将手从池生?手中抽了出来。
“上次你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觉得可笑,你哪儿来的自?信?”她精准地找到池生?的软肋,刀刀见血地将她此生?唯一的一次心?动赶尽杀绝,“池生?,你也不小了,真?心?还是假意?,你真?的看不出来吗?我如果喜欢你,怎么会?让你一晚上一晚上地在门外等,连把?钥匙都不给你,我如果喜欢你今天在会?所?门口?让你看到那一幕怎么会?不心?虚不紧张,我如果喜欢你怎么舍得对你说这些?”
池生?摇了下头,徒劳地想要争辩,却看到了阮茵梦面上的不耐烦,像刀一样尖锐地扎在她的心?上。
池生?不傻,有时候聪明?通透得甚至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她面孔苍白地望着阮茵梦,在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同时,她挣扎出了一份清醒,明?白了阮茵梦说这些伤人伤己的话?,为的是逼她死心?,她不要她的喜欢,不要她的真?心?,她对她而言,是个负担,若是她再不识趣,再纠缠下去,大概就是个撵不走甩不掉招人嫌的负担了。
她清醒过来,像是分出了几?缕魂魄,局外人般飘在头顶看着这一幕,看着阮茵梦面上的刻薄厌烦,毫不留情地说:“我接了那么多客,还没有一个像你这么黏黏糊糊的,让人烦透了。”
外头天要亮了,和平常任何一天一样,太阳升起,普照大地,然后人们就将昨日留在过去,迎接新?的一天。
可池生?却看不到她的未来在哪里?,她把?阮茵梦珍重地揣在心?上,那么心?心?念念地想要一个她们的未来,却在现在被阮茵梦击碎得彻彻底底。
她的梦醒了,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她从阮茵梦家里?走出来,门在她身后毫不留情地关上,她身体一僵,回头看了看这扇紧闭的门,像一道她和阮茵梦之间?的墙,砌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她双腿迈出一步,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靠着墙跪下,胃里?一阵翻涌抽搐,呕了好一会?儿,却什么都没吐出来,眼泪却流了满面。她忍了忍,不想哭,不想在这里?哭,可崩溃的情绪由不得她,眼泪翻滚着下来,她用力地咬住嘴唇,哽咽的哭声?依然控制不住。
而一门之隔的门里?,阮茵梦站在门边,听着外面那人压抑的哭声?,心?像被剥开了血肉,彻底地搅碎。
哭吧,哭一场,然后忘记,去过你光鲜精彩的人生?,别再留恋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