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霏心中陡然生出烦闷。
其实陆临月也没有做多么坏的事,所牵涉到的,更多是自己日后的人生。但在内心,陆灵霏多多少少有一点点的迁怒。
——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快,最近能让她开心的事太少太少,偶尔的一张笺纸,竟然成为了她在枯燥的秋日里唯一的乐趣。
陆灵霏始终没有对竹枝说些什么,但她们彼此心知肚明。
……
陆临月先问她:“难过?”
她愣了片刻,意识到陆临月指的是陆明衍这件事,脸上迅速浮上乌云。
陆临月只知道陆明衍不是郑夫人的儿子,却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世。那日陆灵霏回来后闭口不言,平南侯麾下的人又称陆明衍伤重不治死了。
她也就当真了。
——其实多想一想就能猜出其中的破绽,不如说陆临月一厢情愿想要陆明衍死去。
陆临月还抱着能多刺她一句是一句的心态,宛若毫无察觉,继续自说自话:“他待你倒是好,自己就算死了,也要护你周全……”
陆灵霏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的拍案而起,断喝一声:“滚出去!”
陆临月和她姊妹十几年,第一次见到她发火的模样。屋子里所有的奴婢在陆灵霏这一声断喝围了过来,而陆灵霏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的手仍有些微微发抖。
陆灵霏吸了吸鼻子,转过身要走:“来人,送五娘子回去。”
武婢眼看就要去擒陆临月,陆临月笑了,拍了拍章:“几日不见,妹妹的脾气变差了呢。也是‘嫡亲兄长’去世,妹妹怎么能不伤怀呢?”
苑氏上前隔开她们,语气平淡,“五娘子的话可真是奇怪,难道二公子便不是您的兄长了么?孝悌孝悌,五娘子的话若传了出去,被旁人听到了可要如何是好?”
陆临月不笑了,“我向来羡慕六妹妹身边能有嬷嬷这样能干的人。也是,六妹妹总是有人护着,可惜如今少了一个。”
陆灵霏本来已经走到了屏风后,眼看一只鞋要迈入内室,听到她这句话停了下来,转过身,问她:“这便是五姐姐不择一切手段的缘由么?五姐姐觉得自己时运不济,有没有去看看外头饿死的饥民?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只要三斗米。五姐姐和她们比起来,实在幸运多了。”
陆临月不无讥讽:“六妹妹来同我讲悲天悯人?你我又有何不同?”
“再说了,”她向前几步,“各人有各命,怪,就怪她们生在了贫贱之家。”
“所以你也知道各人有各命?”陆灵霏的脸上都是嘲讽。
陆临月一下就被她这句话哽住了。
甚至有婢女窃窃地笑起来。陆临月方才的那番话,不无轻蔑,婢女们身份卑微,不敢反驳,但在心中难免有些同悲之感。
陆灵霏没理她,继续道:“我又做了什么让五姐姐不快活?阿兄……”她突然停顿了一下,“人活一世,君子行事,有规有度,我自认问心无愧,他也是。”
陆临月恼羞成怒:“问心无愧?他敢喜欢上——”
“都出去!”这一次陆灵霏是对着满屋子的奴婢说的。
苑氏皱了皱眉要去拦,陆灵霏却岿然不动,十分坚定。
奴婢们依次退出去后,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你想说什么,就一次说出来。”陆灵霏面色冰冷,一字一顿。
陆临月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可真有意思。”
……
最先知道陆灵霏院子里的这场闹剧的人却是平南侯。
他刚从朝会回来,天子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要为东宫更换讲师。
东宫的几位讲师都是当代大儒,深受天子器重,不然天子也不会将一国储君交到他们手上。
为东宫更换讲师可不像寻常人家为子弟另觅西席那般简单,动辄就要牵扯到朝堂局势。
他和杨清都劝天子,几位讲师并没有什么疏漏,贸然更换,倒让人怀疑天子对东宫有所不满。
——天子确实不喜欢杜皇后,但却从没想过要废黜东宫,一来他既厌恶又不得不依靠代国公,二来立嫡以长不以贤,天子恐怕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改变这一规则。
但天子对杨清和平南侯的意见置若罔闻,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不由隐隐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只是隐情是什么,一时间还无从得知。
本就为朝堂之事烦闷不已,乍然间知道这个自己本来就不大喜欢的庶女又不太平,平南侯的心情更是暴躁。
陆临月惴惴不安地望着父亲。
平南侯却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大发雷霆。他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但愿你日后莫要后悔,莫要再起波澜,这些都是你自己选的路。”
后悔,后悔什么?陆临月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看梁祝(没错就是何润东版的)一直在想,祝英台干嘛那么作呀,我们马文才有哪里不好?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动手写一个离经叛道的爱情故事,喜欢那种突破一切障碍在一起的爱情,但讨厌be。悲剧能成就美,升华内涵,但是真的意难平啊。
一大堆作话不知道有没有影响你们的阅读体验,也许完结会删掉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