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是被肚子饿醒的,醒的时候恒玉已经走了。周遭似乎还残留着恒玉的气息,温柔缱绻又偏执。摸了摸脸颊上的伤口,手指触碰上去还有些黏黏的感觉。
想来是恒玉走的时候,帮着上完了药才走的了。何必呢,阿难想。又心忖自己还真是眼瞎,当初看恒玉还怎么看怎么顺眼。鬼知道竟然是这么个性子。
如果知道恒玉其实是这样的,退避三舍估计素素也会没事。昨天是被气急了,一上头就给了自己脸上招呼。若是现在自己给自己脸上划那么两下,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的。
也不知道恒玉喜欢自己什么,不为了脸是为了什么吧?简直就是造孽阿!
缓了一会儿神,肚子越发的饿,瞥了一眼旁边的小丫头。
“给我做碗牛肉面,我饿了。”
小丫鬟应声去了,屋里头便只剩下另外一个。看起来格外瘦小。想着自己要是有易容的东西,就把这个丫头给打昏,再出去不是方便的很。
易容的东西之前回沈恻的院子倒是拿了,可素素被拿着,没多大用。
素素啊,素素啊,等把你整回来,一定把这姓恒的都给弄死。不然自己和素素的委屈就白受了,沈恻那短命鬼也就白死了。
起身穿好了衣裳,阿难心内不舒服的很,匆匆洗漱完,吃完了东西就出了院子。前一两个月光顾着顾影自怜,天天恨不得就在床上哭死。眼睛都感觉快哭瞎了。
许是明天就要彻底掉坑里了,阿难还稍稍起了点兴致出去溜达溜达。以后要弄死姓恒的全家,总得去认认人吧。
刚把院门打开,就看见弄影那厮木着一张脸跟个关公似的堵在门口。
“让开,别跟个门神似的在门口堵着。”
弄影行了礼,皱眉道:“不知姑娘要去哪?明天就是大喜日子了,按照规矩姑娘不能出去的。”
因着长梦那事儿,阿难对这弄影是恶心的不行。上次和恒玉说完这人倒是在自己眼前消失了一阵子,这才多久,又见天儿的在自己跟前晃悠。
“我脸上伤了,我要出去买东西,不然明天大喜日子你不能让我顶着这么张脸吧。”
弄影抿嘴不言。虽他一直不明自家少主到底喜欢这阿难什么,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姑娘有时候狠起来还真有些血性。
“姑娘要出门可以,我派几个人护送。”
瞪了弄影一眼,阿难越过他向前走了。在诺大的山庄之内七晃八晃的晃不到人,就带着帷帽去了街上。
还没走出山庄几步,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还很有些变大的趋势。伺候的丫鬟要回去拿伞,阿难没说话,点点头,自己就在这块儿等着。
雨中看着远处街中人来人往,其实也没什么联系,阿难就想到沈恻。念头一起,心口就痛楚不堪。说要去看脸上的伤口是随口一说,只要有雪玉膏和素素,这脸就不会有什么事儿。
去想找个大夫看看自己身子是真的,没见有人得过相思病,怎么这病这么要命,一想心上人就心痛,想狠了还吐血吗?
长呼一口气,想到昨天恒玉也吐血,莫不是和自己得了一样得病症了吧。
也没要特意避开恒玉,不过是心血来潮出来透透气顺便罢了。
待小丫头出来,缓步走在街道之中。周围人的吆喝热闹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烟火气。阴雨天带起凉意,身心都为之一清。
幼童的笑声,偶尔传来的鸟叫。
商贩的笑容,嘈杂的交谈之声。
活着真好,阿难想。如果沈恻那厮还活着,素素也在,又不缺银子,这一辈子该是多么快活。
经过织女苑,都没心思进去瞧。却还是想起邯郸城和沈恻那短命鬼在门口僵持的场景。那时觉得屈辱,这会儿想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心口痛着,脸上笑着,带的伤口都疼。
又想起老夫人,当年说什么贱名好养活,取的名字叫阿难,但这一辈子一定会顺顺当当的,鬼知道还真这么难。
终于到了沧州城最好的大夫处,阿难瞧着没人,直接上前冲着那老大夫道:“大夫,我估摸着是得了相思病了,每每一想到心上人,这心口就痛的厉害。”
这话一说,那山羊胡的老大夫就乐了,连带着医馆里头其他的学徒小童都捂着嘴笑。
还没见有姑娘一上来就说自己有相思病的。老大夫年逾古稀,操着一口正宗的沧州话回道:“这世上可没什么相思病,倒是有郁结之症,且让老夫帮姑娘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