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拿开手机闷声打了个嗝,然后告诉她:“干嘛?你以为什么人都能给我打电话吗?”
“我哥给我打电话了,你把号码过滤取消,他待会儿会打进来。只有十分钟通话时间,他现在人在部队,过会儿要熄灯,”严妤一口气把话说完,末了道,“我挂电话了,你别忘了取消设置。”
话音才落,紧接着就是急促的“嘟嘟”声,攥得人心跳发紧。
温楚贴着手机听了一会儿的忙音,才皱着眉头把它拿下来,很不利索地点开软件,盯着那枚红色的确认键看得眼睛都花了,总算把过滤取消掉。
江骆骆在一旁问:“什么情况?”
温楚抬起头,告诉她:“严峋、是严妤的亲哥哥,说他待会儿要、给我打电话。”
“啥???”江骆骆猝不及防。
“嗯。”温楚应着,默默躺倒在身后的沙发上,网上说这样能让打嗝停下来。
“那打过来之后你跟他说什么呢?”江骆骆问。
温楚想了一会儿,告诉她:“说分手吧。”
“真的假的?”江骆骆觉得她已经醉得不太清醒。
温楚点点头,一边不自觉眯起眼睛看着头顶上的环形吊灯,是两轮新月合拢的形状。
她依稀记得那天晚上……当这些看起来惨白的光线在落进他眼底的时候,会漂亮得不可思议。
近乎妖异的漂亮。
所以一旦看进那双眼睛,先是心动,然后动摇,很多话就说不出口了。
等她的嗝不知不觉停下,手机响了。
温楚坐起来,看到一串编码奇怪的数字,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是严峋的声音,太久没听了,乍一入耳才发现是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的意境,又清又寂寥,念着她的名字:“温楚?”
她的嗓间倏地发紧,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很想哭。
那头好像也知道她的感受,没有追问第二遍,就这么等着她。听筒里剩下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等温楚好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声音很低:“你在用什么给我打电话啊……”
“部队里的座机。”他答。
温楚眨了眨眼:“你记得住我的手机号码吗?”
“嗯。”
温楚转头擦了擦眼角快溢出来的眼泪,知道他记住号码也很正常,他连三年前的看到的苯二氮都记得住。
嘴上只轻声问:“那你打电话过来想说什么……?”
对方跟她一问一答的话音稍滞。
等再开口时,好像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嗓音一下子变得很薄:“我现在在部队,下一部戏跟特种兵有关,要封闭训练三个月,之后封闭拍摄三个月。”
“……加起来六个月吗?”温楚喃喃复述了一遍,眸光在过程中离开原本的焦点,散在茶几的一片狼藉当中。
一下子有些难以判断六个月是一个多长的时间跨度。
会经历一百八十多个日出,数不清的潮汐推移,或许申城在其间不会下一场雪,但已经是他们在一起到现在的全部时间的二分之一。
太辛苦了。
要用好多的等待才能换回来一次见面,比小时候在电玩城积累一万五千个奖券兑换一套乐高圣诞小屋玩具还要难。
温楚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个瞬间想通这一点的,不是因为严珮,不是因为纪棠华,也不是因为生日会、初雪、电影院的每一次小小的失望。
只是觉得等一个人真的太辛苦了。
而太久的辛苦过后,她怕糖吃到嘴里会尝不出甜味,乐高玩具拼到一半就感到厌烦,再见到他的时候……也不会再像想象当中那么喜欢了。
所以这句话在说出口的时候意外的很平静,一点都不像喝醉了,温楚告诉他:“严峋……跟你谈恋爱真的太辛苦了,我坚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