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嵩默默听着他们打机锋,终于弄明白,赵氏族长已在上次过继事件之后,便与侯爷爹起了龃龉。他对于赵元嵩要嫁入定国公府一事满脸不满,并旧事重提,说当初就不应该过继他这个小纨绔。
“皇上的旨意,族长您有意见?如果族长觉得我儿嫁人丢了祖上的脸,那大可与我们这一脉断了联系。”侯爷爹对赵氏族长少了几分尊重,话里话外都透着想要分宗的打算。
世家大族讲传承的,分宗之事极少发生。赵元嵩不知侯爷爹是想拿这话压赵氏族长,还是真想要分宗,如果是真想分宗,那侯爷爹在打什么主意?
据贡多他们禀报,侯府幕僚近日来见侯爷爹次数比较勤,他们好像在密谋着什么。不过,这些暂时与他没有什么关系,赵元嵩只盼着三日后与风敬德的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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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大婚前一日,如沙细雪纷纷,喜庆锣鼓声声,舞娘们水袖翩跹,一众宾客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如果是新嫁娘,这日应是在闺房内,与小姐妹们团聚说着体己话。放在男妻身上,那只能是同族中几位兄弟们一起把酒言欢了。
赵二小姐带着堂叔家两位姐妹,一同来到鑫香阁,非要参加他们的赏雪会。
赵元嵩提前得到小伍禀报,知道赵二小姐此次没安好心,虽不能出言拒绝姐妹庆他新婚的好意,却也能多加防范见机行事。
“诸位族兄文采斐然,小妹对族兄们的才华心向往之。咱们今日不如来一场赛诗会,评一评诗中魁首。”赵二小姐以袖抵唇轻轻笑言。
“好呀!”家宴时,坐在赵元吉身边的小子特别捧场,他名为赵元望,推开鑫香阁观景窗,清冽寒风吹散阁内酒香,初冬湖色映入眼帘。“元吉哥先来,咱们就以这冬色雪景为题,怎么样?”
众人点头,又说作诗有个彩头才更有意思,兰琪、兰萍两姐妹忙说要为魁首谱曲,将来在她们外出做客时,揍给别人家的姑娘听,帮兄长们扬美名。
几位族兄一致赞同,觉得这样颇风雅,让赵元吉起头。
“好吧,待我想想,有了。清平酒滟滟,红泥火照天。碎雪霜满地,转眼又一年。”赵元吉年十七,瘦高,嘴上长了一圈小绒毛,他外表青涩,行事中也带上了几分书生的儒雅,才情还是蛮高的。
“太妙了!兄长这是将此时此景都写进去了,闭眼细品之下,还真是别有一番意境哪。”其他族兄弟们大赞。
赵元吉谦虚道谢。
赵兰芝乜了坐在角落嗑瓜子的赵元嵩一眼,扬声道:“元嵩在京都紫山书院上学,据说那里的先生全都是大儒,不知元嵩可敢与各位族兄一比?”
赵元望来了兴致,他看向赵元嵩,激道:“是啊,元嵩堂弟来一首,让我等也见识见识紫山书院的风采。”
当年族长想将元吉哥过继过来,却被长乐侯给拒了,今日赵元嵩小纨绔之名早传回武阳,惹怒了一众祖老,说他们武阳赵氏名声,全都毁在了长乐侯和这小纨绔手中。今日是个好机会,让这小纨绔在他们兄弟间丢回大脸,给元吉哥解解气。
“要不,我先来,你再想想?”赵元望望了眼窗外冰湖,又看了看手中烫酒,“万里思春尚有情,忽逢春至客心惊。雪消门外千山绿,花发湖边二月晴。少年把酒逢春-色,今日逢春头已白。”(注1)
“诗是好诗,但跑题了吧?咱们是要咏雪的,你这是咏春吧!”某位武阳族兄没看出赵元望心思,不客气拆台嘲笑他。
“我这是盼春啊。”赵元望梗着脖子辩解。
“你啊,总是想到就说,不好好思考。”赵元吉看出他心思,马上替他解围,“还是我再作一首吧。”他端着酒杯想了想,道了句有了。“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总不见。”(注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