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只听“轰!轰!”两声巨响。
随后是哗啦啦的瓦砾掉落声,赵元嵩想都没想,在尘土飞扬中回身扑倒定国公,用他还未长成的身体将他老人家护在身下。
整个城门楼塌了,砖石瓦块不断掉落,将城门楼下众人活埋。两块三人合抱的大落石,一前一后滚下城墙,砸坏墙垛,飞溅起的石块,砸到城下帮忙处理滚油的百姓,石块掉进热油中,溅起的油点也伤了不少人,还燃了周边堆放的干柴,一时间,百姓哀嚎,四散躲避。
城墙上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开始惊慌失措,周刚率先回过神,吆喝民壮们继续排队撤离,不要拥挤。邓勉也从震惊中缓神过来,他回头去看定国公,那里已被坍塌的瓦砾砖墙掩埋,他颤着声喊来几位亲卫帮他一起救人。
安全跑到城下的陈县令回头望,见那大落石向他这边滚,他的脸顿时灰败起来,他拄着水火棍,也不能控制住双腿的颤抖,只能用手臂力量支撑身体,努力避开落石运动轨迹。再一抬头,又见城角油锅被打翻,燃起一旁的干柴,受伤的人哭叫,百姓们四散。
他闭了闭眼,忍不住喃喃问道:“这是城要破了么?现在弃城是否还有一线生机?”陈县令只是名九品县太爷,战时,没城关统领手谕,谁也没权力擅自开城门,风敬德不在,他只能等奋勇校尉周刚的命令。可周刚还在城墙上,看样子,他是走不了了。
定国公被扑倒后有点懵,不多时又省悟过来,赵元嵩这是要救护自己,不由心中一暖。睁开眼,想伸手推他起身,才发现他们半个身体已被断裂墙体压住了,残破窗棱强支在他们头顶,给他们搭建出一个能呼吸的空间。有温热血珠一滴滴落在他脸上,定国公心头一紧,刚想开口,却吃了一口土:“咳,咳,嵩儿?”
邓勉几人外加胆大的民壮,忙着在一堆废墟中扒拉,还真连续救出三四人。重伤者一个,没有死亡的,他们安心之余,也焦急望向定国公原先站的方向。好一番搜索,才在一堆碎石断木中,找到定国公的衣角,邓勉惊喜唤道:“大帅,二嫂,你们还好么?”
亲卫见他发现定国公,急着过来帮忙,这片正好靠近城门楼残垣,崩塌的墙体,滑落的瓦砾,断裂的木梁,土石不要太多,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再引发摇摇欲坠的残垣继续坍塌。
几人小心翼翼清理,好半天才挖出两人大半身体。看他们头上支着断木窗棱,听到定国公回应声音,他们都松了口气。但众人也不敢冒然搬动障碍,还是一点点清理上层土石,等差不多后,才挪开他们头上遮挡物。一脸血的定国公,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帅?二少夫人?”一通乱叫。
“咳,咳,我没事,这是嵩儿的血,快点救他。”定国公半眯着眼睛,觉得自己左腿有些疼,身上的赵元嵩脸色却是无比煞白,情况很不乐观。定国公抬起手臂护住他的头,以免有塌方再伤了他。
邓勉几人快速清理掉赵元嵩身上大石,一人托起他肩膀,其他几人连拉带拽,从瓦砾土堆中将他弄出来。可他已经昏迷,任人如何叫,他都无法回应。邓勉抖着手指试他呼吸,“呼~还好,还活着,先将他抬下去吧。”
看亲卫小心将人抬走,邓勉才回身将定国公扶起,“大帅,您怎么样?哪里伤了?”
“我没事,别担心,快叫军医看看嵩儿,我觉得他不太好。”定国公擦掉脸上血迹,即担心又心疼。他儿子儿媳可还在新婚,眼看又快过年,竟出了这种事!
“是。”
“轰!轰!”又是两声巨响,砖瓦飞溅,城墙垛坍塌,众人猫腰抱头,迅速向城墙下撤离。
定国公还在城墙上,周刚带着小队士兵回护,以防匈奴人此时冲锋。他刚冲上城墙石阶,又听巨石落下声响,只好猫腰向上冲,正好碰到抬着赵元嵩跑过来的亲卫,看到小少年模样,他心中一咯噔,回身大喊:“军医,军医何在?快,救人!”
“呜~~”悠长号角响起,战马嘶鸣、嘶杀喊叫,越来越近,匈奴人开始新的一波进攻。定国公等人驻足回望,发现他们竟将城门一侧城墙攉开一道大口子,墙体坍塌离地面不足一人之高。
周刚冲上城墙,啐口骂道:“这帮狗娘-养的!来人,集结所有弓箭手,火攻!”
城内一片混乱,油锅引起的火势渐弱,城墙这时又塌了,躲在附近掩体后的百姓惊恐万分。陈县令跪爬在地上,战战兢兢从落石后探出头,他望向塌方的城墙,喊道:“守不住了,真守不住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想到匈奴人入城后的凶残,他顾不上军令,霍然起身,对着百姓民壮们喊道:“快走,城要破了,快去逃命吧!”他这么一喊,城中百姓更加惊慌,有一人逃离,便有好几人相随,很多人都跑回家去收拾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