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噼啪作响,跳跃晃动,在寂静的大殿中一如猖狂的鬼魅。
王座之上传来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穆顷颇疲惫地道:“六弟,一晃已经这般多年了。”
穆顷目露追忆,伸手在王座之旁比了个高度,但即使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也让他猛烈地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平复了许久才说完话:“那个…那个时候,你也才这般高吧。那时宁贵人刚去,咳,你整日都像只暴躁的幼虎。”
说着,穆顷低低笑起来,神色平和,仿佛真的只是个与弟弟唠家常的兄长。
穆桓眸光沉静,只有火光在其上跳跃出诡异的光芒。
皇兄是真的要不行了。
穆桓袖中的两指微动,黑眸中漾过什么,垂首行礼道:“那时是臣弟不懂事,还要多谢当日皇兄的救命教导之恩。”
穆顷摆摆手,不以为意。他也未曾想到,当日因一时不忍随手救下教训了一句的穆桓真会在日后选择隐忍成长,还成为今日他唯一还能给予一分信任的人。
穆顷忽地想到什么,蹒跚着从王座上爬起,跌撞着想要走下台阶。
“陛下!”白发老翁慌忙想去搀扶,却不好上前。
穆桓眼见着正直壮年身体却还不如耄耋老人的穆顷狼狈的样子移开了眼,他记忆中的皇兄还是意气风发,爽朗爱笑的天之骄子。
穆顷抓住了穆桓的手,颤抖道:“朕如今时日无多,然瑞王狼子野心,元夜尚年幼……朕把他交给你了。”
穆顷紧紧抓着穆桓的手,气势迫人。
白发老翁上前一步靠近穆桓,脸上再无一丝轻松。
穆桓直视着穆顷逼人的视线,没有丝毫惊奇、动摇。
“六弟,你可敢应?”
穆桓垂眸,状似思考,许久后两指轻弹衣袖,清朗一笑。
“好。”
一字落下,老翁紧绷的脸松懈下来。穆顷紧握地手松了几分,似舒了口气,连脸色都好了许多。
“不过,臣弟有个条件。”
穆顷拍着穆桓的肩,即将脱口而出的好字被堵了回去,不上不下地噎在喉口难受极了。
…
穆顷看着穆桓离去的方向神色复杂,想到穆桓刚刚提的条件,不禁轻声道:“心思通透,染污不浊……朕若早些知晓……”
一旁留下的老翁闻言,安慰笑道:“平王殿下这般,陛下可以放心了。”
…
穆桓带着一身秋雨凉意踏进挽月阁,举目仍是烛火通明,不禁心底微涩,加快了步伐。
已是深夜。
桌上的晚膳仍摆放在原处,除了糕点几乎原封未动,穆桓不禁皱眉。
小姑娘这般哪还敢再给她备糕点。
待穆桓瞧见那空了的药碗,轻声唤来丫鬟询问过才舒展了眉头。得知小丫头等了他许久才受不住睡了,穆桓心下懊恼不该对小姑娘说他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