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一觉睡醒,发现昨夜里自己竟然睡得特别熟、还比往常多睡了几个时辰之后,宋青书免不了心里有几分不安。
但是看见笑眯眯和自己打招呼的师叔,他心里刚冒出来的紧张劲一下子就又消失不见了。
离开烟火气十足的小镇,俩人一同回了清冷的武当山,发现小宋眼底微不可查的失落之后,温玉衍亲自把人抱到了宋远桥面前。
原本还想着要挨顿骂的小宋却没想到,向来严厉的父亲竟然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后不赞同地皱着眉对七师叔说了句:“胡闹。”
然后竟然就没下文了。
小宋不敢相信似的又看了七师叔一眼,意识到自己还被人抱着,赶紧挣扎着要下去,对父亲行了个礼之后主动认错道歉。
随后出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简直像是在做梦。
接下来的几天,温玉衍可就老实多了,没再闲不住往外跑,而是早起练练剑,没事了在小弟子们面前露露脸随便指点几句,闲下来就跑去找卧病在床的俞岱岩聊天,小日子过得无比充实。
之后,托马强弄的便携式轮椅也弄好了,有了四个轮子以后,出行也方便了许多,温玉衍就开始成日推着俞三满山乱跑。
被他这么乱折腾一通,俞三的状态反而是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不再像以前那般萎靡不振了,还有心情跟其他人说笑几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也就这么过去,天慢慢变得暖和起来,差不多六月中旬,温玉衍决定跟大伙开诚布公——
“我有七成把握,能让三哥好起来。”
一石惊起千层浪。
说这话的时候,跟俞三关系密切的人全都在场,包括他们的师父张三丰,以及在外奔走的殷梨亭和莫声谷二人也回来了。
只除了俞岱岩本人。
温玉衍一个一个看过去,见他们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向来稳重的宋远桥也有些失了平日的淡定,面露惊愕,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依旧老神在在的张三丰刚才似乎也手抖了抖。
莫声谷最先忍不住跳了出来:“三哥是被那大力金刚指所伤,全身经脉尽断,师父他老人家前前后后请了无数个大夫过来,有名气的神医也都来看过……难道师兄你认识比他们更厉害的神医吗?”
殷梨亭不像他一样话多,却也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轻声道:“七弟,你说来听听。”
被这样一群人用迫切的眼神盯着,温玉衍忍不住悄悄做了个深呼吸,随后镇定道:“是这样的,我在西域受困的那段日子里得到了一些奇遇……”
他编了谎,把自己得到的东西做了合理化,之后又继续道:“刚回来的时候我特意去看了三哥,发现他那段时间的状况并不适合治疗,所以我才一直憋着没说,就是想用这段时间改善一下情况。”
“在我回来之前,三哥始终保持着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且不说他受伤前后的心理落差,还有之后那些大夫的话,也是让他产生了自暴自弃这个念头的引线,他之所以那么颓废,是心里已经觉得自己无药可救,用一句最简单的话来概括,那就是——”
“他自己没有了求生欲。”
“三哥接受不了自己要做一辈子废人的这个事情,他内心已经开始抗拒治疗了,这是心病。但如果他不打起精神来,自己都不抱希望,说实话,我觉得我拿他没办法。”
他顿了顿:“但现在不一样,这段时间三哥一直被我带着到处乱跑,我能感觉出他的心态已经有了变化,不过这件事我只有七成把握,所以我暂时还没有告诉他,想先和你们商量一下。”
一大堆铺垫之后,他才终于丢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我有黑玉断续膏的配方,但不全,所以是七成。”
先前那些话说的在场众人心情起伏不已,但重点却是最后一句,也让他们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了。
张松溪微微皱眉道:“此物是七弟你从西域得来,但这配方……”
温玉衍知道对方在顾虑什么,无非就是这东西的真假,但他既然敢拿出来说,就必定是有自己道理的,只不过这个问题现在他没办法解释给众人听而已。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正前方,恰巧就和张三丰的目光对上了。
…
若是说对上其他人,温玉衍倒还有的说,但是和这位赫赫有名的张三丰面对面,他就有些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其实有些畏惧张三丰的那一双仿佛能看穿世间万物的眼睛,因为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感觉自己始终处于赤/裸的状态下,任何小心思都无处遁形。
众人因为他的一段话而忍不住讨论,张三丰却突然笑了笑,慢吞吞道:“玉衍,你随我来。”
说罢,起身去到了后头。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温玉衍快步跟上,进到了隔间去。
把门一关,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张三丰却没有提刚才的事,而是缓缓道:“前几日,有弟子来报,说藏经阁失窃,此事你可清楚?”
他的语速明明不快,却有种无形的压力在四周漫开,温玉衍感到心头一颤,说:“弟子清楚。”
张三丰叹了口气:“玉衍。”
那声叹里包含了许多复杂情绪,温玉衍当即就明白过来,自己背地里那些小动作早已经在师父面前掉得干干净净了。
他也不再多说,直挺挺就跪下,虽然没说,但却是直接认了这罪。
屋里有片刻沉默,张三丰的语调仍旧未变,问他:“这是为何。”
藏经阁被盗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丢的那一本秘籍却是半本武当九阳功、也就是九阳真经。
这东西虽不属于机密,外人却也无处得之,温玉衍作为武当弟子,早就已经将其中内容学了个透彻,又为何要夜探藏经阁,将此秘籍盗出?
对此,温玉衍的解释也很直接,他略一思忖后便伸了手过去让张三丰探脉:“此事确实是弟子所为,弟子无话辩解,但弟子亦有苦衷。”
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最开始也没想着能藏多久,既然现在对方都已经看出来了,他再继续藏着掖着反而容易引火烧身。
他这个师父,可不是一般人。
这么想着,张三丰已经把指腹贴上了他手腕,好像是不确定一般又试探着按得紧了些。
这时,张三丰的脸色才开始出现变化,他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徒弟,脱口而出一句:“尸虫丹?”
“是。”
“何人所为?”
“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