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正午,暖暖的阳光投到清澈见底的河面,泛起一片粼粼波光。
与前面那条船上时不时爆发出的欢声笑语不同,沈蕴这条船上静得落地可闻。船夫站在船头撑篙,视线在沈蕴与蒋竞年之间来回打转,似乎在想这两人怕不是哑巴?
有条微信进来,“叮”一声,蒋竞年垂头看了眼,面无表情摁灭手机。再抬头时,看着沈蕴,开口道:“方回和陈望嘴上不把门,你别理他们。”
沈蕴意识到他在解释方回的那句话,说:“嗯,我知道。”
嘴上应了,心里不免疑惑方回和陈望这两天的行为,好像……
……有意无意的在将两人凑到一块。
沈蕴摇摇头,叮嘱自己别胡思乱想。
虽然蒋竞年没有女朋友,不代表会喜欢自己,还记得两人刚重逢时,蒋竞年一直都看她不顺眼。
“那个故事,你怎么看?”
“嗯?”正在出神,沈蕴一时没反应过来。
“如果你是将军夫人,你愿意等他回来吗?”
原来在说将军的故事。
沈蕴说:“在那个以夫为天的时代,不管她愿不愿意,人生也只能这样了。”
蒋竞年不置可否,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
沈蕴倒也开始好奇:“那蒋总呢?如果蒋总是将军,会选择事业还是爱情。”
沉默片刻,蒋竞年忽然笑了,沈蕴一愣。
竟是她第一次看到蒋竞年露出这般灿烂的笑容,一扫眼眉之间的冷淡与疏离。
他敛笑,挑了眉:“如果是我,不会蠢到十年才爬上将军的位置。”
沈蕴:“……”
行吧,你行你有逼逼的资格。
草草吃过午饭,一行人驱车去C市附近的国家湿地公园。
这片湿地公园原是沿海滩涂,最原生态的咸水海滩湿地,每年有几十万只候鸟迁徙而过时,会在此地歇脚。后经国家开发,规划成全国最大的湿地公园之一。
沈蕴也是第一次来。
在做功课时才知道,有两三部影视作品来这里取过景。
湿地公园在C市郊外,半个多小时的行程。
因为不太出名,即便是春节,湿地公园游客并不多,听口音,大多是拖家带口的本地人。
几个人下车,买完门票,等搭车游船赏景一圈玩下来,终于明白为何游客寥寥了。
别看宣传册里风景怡人候鸟成群,实际上,他们只看到了两三只类似于野鸭的动物,焉了吧唧的,躲在干枯的芦苇丛里。
至于作为吸客噱头的候鸟,他们连毛都没看到一根。
几人下了游船,沿着湖一路往候鸟博物馆走。
为了符合江南韵味,博物馆外观被打造成古色古香的古屋形状。从正门进去,往右拐,是休息区,放着几张圆桌椅子,像是在向游客招手,邀请他们过去坐。
湿地公园面积大,这么一圈走下来,沈蕴累得腿打颤,挑了张椅子坐下,捶捶腿,说:“你们进去看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打了鸡血的方回,将手搭在陈望肩头,取笑她:“你这才多大,身体怎么跟个老年人似的。”
“我看你平时就是缺乏运动。”方回下棺定论。
沈蕴不置可否,莹莹作势也要坐,还没坐下,被方回拉住。莹莹哭丧着脸:“方回哥,我也累。”
“你一小姑娘在学校里跑一千米都不带喘气的,累什么累。”边说,边拉着往博物馆走,到一半,看到陈望没跟上,招招手:“陈望哥,快点跟上啊。”
陈望心里把方回骂了一百回,但为了蒋竞年的终身大事,姑且忍下,跟着往走里。末了,拍拍蒋竞年的肩,挑了下眉,眼神似乎在说:哥能帮你的只有到这了。
几人的挤眉弄眼全数被沈蕴看在眼里,愈发觉得,方回和陈望在将他们俩往一处凑。
就在沈蕴胡思乱想的时候,蒋竞年抬脚朝远处走去。
沈蕴的视线默默跟着蒋竞年,看到他走到商铺旁,驻足片刻。不一会儿,捧着两杯热饮过来,递给沈蕴,径自在对面坐下。
“谢谢。”沈蕴接过,热饮的温度瞬间驱走手心的凉意。
咬着吸管,沈蕴喝了一小口,偷偷打量蒋竞年。
今天他穿了件灰褐色的羊绒大衣,里面只搭了件白色线衣,褪去办公室里的精英风,叠着双腿坐在这里,整个人看上去闲适而慵懒。
他的手指骨很修长,白皙且骨节分明。单手拢着茶杯,能看到他圆润饱满的指甲盖,修剪得干干净净。
“蒋总,您有没有觉得……”沈蕴捧着茶杯,缓缓开口。
蒋竞年望过来。
手指微微蜷曲,抠着茶杯:“有没有觉得今天方回和陈总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沈蕴抿了下唇,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难不成说自己自作多情地觉得他们在牵红线?
她摇摇头:“说不上来,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是吗?”余光里,沈蕴看到蒋竞年扬了下唇:“我不觉得。”
好吧……话题终结。
四周又安静下来,不远处,有几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支着画板在安静的作画。他们的面前,是一大片芦苇荡,带着冬季的萧瑟。
沈蕴咬着吸管,想,这样的风景有什么好画的。
“既然这么喜欢画画,当初为什么不成为专职画师?”蒋竞年突然开口,“杨义丛夸你很有天赋。”
“没有系统的学过,拿不出手。”沈蕴反应过来,笑了笑,“做做兼职还行,成为专职画师恐怕会饿肚子。”
她从小爱涂涂画画,小的时候沈世凡请过不少绘画老师教她,不过她这人不喜静,不到半个小时就跑走了。再后来,兴趣班从绘画变成各个学科,绘画便被丢到一边。
天赋,她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从她课本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插画可见一斑。高考前,她也考虑过上美院,犹豫良久,最终选择放弃。
学费、生活费、材料费、外出写生的费用……
砸钱的专业,她学不起。
蒋竞年不再出声,沈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着,咬着吸管喝热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