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本不欲收下,他清澈如泉的目光带着笑意,让她不得不接了过来,竟是极其珍贵的鸡血玉做的印章,细观上面刻着:“百里于安”,复姓百里,很偏僻的姓,艳然如血的玉石拿在她手里还也不是,接也不是,她没想到对方会送给她一枚印信。
“会用到的。期待你活不下去时来找我。”他转身离开时竟冒出这样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那脸上的笑容也如狐狸般狡黠。
薛宝钗紧紧握住手里的印信,大声吼道:“我绝不会活不下去,绝不会。”
她绝不会重蹈前世覆辙,这一世她会好好地活,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绝不再在别人面前委屈求全。
她哭是因为无法挽回父亲仙逝的事实,而不是怯弱。
比她只高了大半头的小公子回头冲她灿然一笑,那笑容竟如春阳仿佛瞬间融化了冬雪。
直到父亲的丧礼结束,薛宝钗也没有再见到那个孩子,又不忍拿这种小事去烦疲惫哀痛的母亲。
兄长这几日竟没有归家,族里的那些长老又在痛骂他,可是她知道,兄长这是在逃避,他肯定比任何人都伤心,但是他只能用这种看不见就不会痛的方式自欺欺人,他确实是个呆子。
回到自已屋里,摆设和布置与平时并无不同,只是一些艳色的古玩被收了起来。
她坐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盒,前几日得的鸡血石印信竟不翼而飞。
她抬声高喊:“银雀,金莺跑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金莺和银雀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薛宝钗“啪”得一声合上首饰盒,沉声道:“你们谁见了一个鸡血玉印信?”
金莺怯弱地缩了缩脑袋,一点都不像个一等丫环。
这个金莺并不是莺儿,只是同名而已,莺儿是她临去京城之前换的丫环。
旁边的银雀倒是落落大方地回道:“回大姑娘,奴婢不曾瞧见。”
“不曾瞧见?”
薛宝钗自是不信,首饰和衣物都是银雀掌管的,那日,她将鸡血玉放在这里,银雀可是亲眼瞧见的。
银雀见她脸色不对,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着旁边呆怔的金莺使眼色,然后又忙不迲的解释道:“瞧奴婢这记性,前几日,我瞧见大姑娘将那鸡血玉放进首饰盒里了。”
“大姑娘,夫人还等着奴婢去裁素棉衣。”金莺突然开口道。
银雀听了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根本不加掩饰,全然不将薛宝钗这个小孩子放在眼里。
薛宝钗虽然已经动了怒,但还是让金莺离开了,她倒要看看这些刁奴要做什么?
而低着头默不作声的银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宝钗瞧着这奴才的表相,心道,儿时记忆有很多已经记不清,如果能知道这奴婢真正的心思那便好了。
正思忖间,她脑子里突然想起银雀的声音:“那人让我偷了大姑娘那枚印信,只说是贵人之物。也不知到底值几多钱?这次怕是能攒够银子赎身了。可惜大少爷不喜我这种模样的,不然留在这里做姨娘也不错……”
薛宝钗不动声色地听完了这些话,看着依旧默不作声的银雀,感觉到胸前金锁隔着衣服传来的热度,她心里明白了大概,这是警幻仙子赋予这块金锁的神术,这种神术可以读通别人的心思。
她心里惊喜不已,有了这读心神术,应该会帮她不少忙。
“是谁让你来偷这枚印信,贵人是什么身份,你若是直言,我让兄长收你作屋里人又何妨?”薛宝钗不想绕圈子,单刀直入便将这些话问了出来。
银雀闻言身体一软,便瘫在地上,她惊惧地看着自家大姑娘,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薛宝钗粉面含怒:“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吗?是不是要我说出来,你才心满意足?我念在你服伺我一场的情份上,给你机会,既然你不说,那我还顾念你什么?”
“不,不,大姑娘,奴婢知错了,奴婢说,奴婢把所知道的都告诉大姑娘,求大姑娘开恩。”银雀早已被薛宝钗唬住,嗑头如捣蒜,涕泪横流。
只听银雀声音发抖:“让奴婢偷了印信的是……”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薛蟠率先闯了进来,嚷嚷道:“妹妹,我看银雀这奴婢不错,不如让给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