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到近段时间的不如意,贾母全身各处无一不痛,唤贾宝玉前来诉说,贾宝玉竟道:“老祖宗,琏二哥得了便得了,这爵位即便给我,我也不要。我只要林妹妹。林妹妹与我彻底生份了,没有她我怕是活不成了。”
说罢,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痛哭出声。
贾母心疼得揽过他老泪纵横,“心肝肉”的叫了几声,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替贾宝玉争下这份家业的决心。
“痴儿啊,你且宽心,等你继了爵位,必然能娶了你林妹妹。”贾母拍打着贾宝玉的后背安慰道。
贾宝玉只顾着伤心,未听贾母说了什么,一心只想着怎么才能再见他的林妹妹。
几日后,在京郊史家别院待嫁的史湘云得知贾宝玉来探,放下正理的嫁妆提裙跑出闺房拉住报信的丫环:“二哥哥何时来的?”
“宝二爷来了半日,大爷说姑娘后日才出嫁,出嫁前不宜见外男。宝二爷却不管不顾,在大门口等着,非见到姑娘才肯罢休。”
丫环一五一十地讲着,并未因为宝玉的不知礼添油加醋。
史湘云耐住性子听完,边快步往前走边自语:“上次去大观园赶上那些子乱事,林姐姐也出了园子,我被家里叫回,只余他一人,他心里必定不好受。”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见到失魂落魄、神色憔悴的贾宝玉,史湘云大惊失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红了眼眶:“二哥哥这是怎么了?怎的这么作贱自己?”
贾宝玉见到史湘云,双眼迸发出别样的光亮,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央求道:“妹妹,好妹妹,你林姐姐家去后与我日渐生分,我又做错了事,不敢去见她,咱们素日交好,你帮我去求求情,让她再见我一次吧。”
史湘云忍泪拉着他进门寻个僻静处坐了,又看到他眼底的青黑,温言劝抚道:“林姐姐的性子,二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正在气头上时谁能劝得动,后日你们来送我,自然能见了。”
贾宝玉头脑昏沉地问:“妹妹要去哪?也家去吗?”
史湘云也不怪罪,坦然回道:“二哥哥,后日我要嫁人了。”
谁知贾宝玉听了又哭又笑:“宝姐姐厌了我,林妹妹不理我,你要和别人活一处去了,二姐姐,三妹妹都要走了,留我自己和谁顽去?本就是不配生在那等环境的污浊之物,我也该离了,省得玷污了偌大园子的美景。”
“二哥哥,你这何苦来哉?日后又不是永不相见。你来找我,我们不还能一处说话?等二哥哥娶妻,姐妹们嫁人,我们也能相聚一处玩乐,哪有二哥哥说的那么凄惨?”
史湘云耐心地劝慰,心里不免有些感伤,日后相聚确实不易,只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这世上谁和谁都不能相守一辈子,世间事本就如此,何必庸人自扰。
贾宝玉却因林黛玉入了魔障,拉着史湘玉的手不肯放,声音哽咽嘶哑:“妹妹也莫要嫁人了,你陪我去给林妹妹请罪,我们大家还一处不行吗?”
这时史家的管家过来打断两人的谈话,言道:“大姑娘,你还是快回吧。大爷说后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你混闹非要来见宝二爷,若是被姑爷那边知道,少不得说嘴。”
史湘云听了这话,“蹭”地站起身,英气俏丽的脸庞难得严肃:“你这奴才说什么混话,二哥哥心里难过来找我,我若不见岂不是那势利无情之人,别以为我不知你们这些人的假清高假道学,眼里只看的是高低贵贱。”
史家管家连呼冤枉,苦着脸说:“大姑娘,大爷和奴才都是为了你好啊。”
史湘云自然晓得这个规矩,只是气不过史家对贾宝玉的态度,这几日她听了荣国府袭爵之事,心里担心贾母和贾宝玉,说要去信都被阻了,她怎能不生气?
她拉着浑浑噩噩的贾宝玉,横眉对管家说:“左右我后日就出嫁了,二哥哥不必回去直接住进来等着便是。要说什么不能见外男,这阖府的小厮和护院都该撤了。”
“大姑娘,小厮和护院可都在外院,你不出内院哪里能见到?宝二爷是府上至亲,留下来便留下来。只是大姑娘却不能如今日这般在人前,与宝二爷拉手说话。”
管家抹了抹头上的汗,还好大爷提前有交待,不然他可受不了平时和气活性的大姑娘发火。
贾母得信顿觉史家还顾念着她,两府关系并没有生疏,心里舒坦了不少,又有了精神动心思。
贾母使人唤来了赖大家的,问了一些闲事,赖大家的回去和赖大学了学,赖大便知贾母是在催薛王氏那件事。
“你说老太太提了史大姑娘出嫁,这几家子亲戚都要去的事?”赖大不确定地问道。
毕竟那是贾母的娘家,还是史大姑娘的大好日子,若是出了什么丑事,史家也脸面无光,老太太怕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赖大拿不定主意,就去找了赖婆婆,赖婆婆磕了磕水烟袋,慢条斯理地说:“怎么不会是你想的那样,娘家和夫家哪个重?这事你不能出面,到时事情败露牵出萝卜带出泥,万事推到你身上,你能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