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自己的这位四皇兄,倒也有趣儿,文韬武略只是稀松,无甚打眼的过人之处,其母文氏,也不过是在这后宫中排得上号而已不算盛宠,可他却唯独胜在占了一样巧宗儿。
他是唯一一个在紫禁城中出生的皇子。
当今的这个皇位来得突然——去了的先显德太子是在为先帝侍疾时染疫,与先帝前后脚薨逝的,又急又快,老大的一个馅饼砸在了当今这个七皇子头上。
没法子,当时,显德太子一去,二皇子患有咳疾身子孱弱,三皇子与四皇子那些年斗得太狠斗了个两败俱伤都被圈禁了,五皇子好大喜功领兵时犯了大错也留下了污点,而六皇子也因生母得宠,早年间遭人暗害殒了命······
排在老末的皇上懵头懵脑地披上了龙袍,坐上了金銮殿。
同年,文氏产子,中宫有孕。
此两桩,冲淡了皇上的战战兢兢与惶恐不安,仿佛是老天也贺他这新帝喜事连连。
自然,四皇子薛昌韫便也因此是独一份的得皇上青眼了,要么说,是昌“运”呢?
而另一个好运道的,当属薛雯。
皇后母家煊赫,不论是为了体面还是为了夫妻一体,嫡公主都是薛雯的金字招牌,打小便是于皇上的膝头长起来的,批阅国家大事的朱笔随手一勾,给怀里的女儿添上了两个红脸蛋儿···再后来,皇上竟以拿政事相询。
这一开始么···恐怕只是逗女儿玩玩而已,当不得真。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言官进谏提到了一个说法:说牝鸡司晨,乃“名不正言不顺”······
就这一句,触及了帝王逆鳞,从此与满朝文武就硬杠上了,毕竟皇上的这个皇位来的实在巧妙,也就怪不得帝王多疑了。
什么是名正?怎么算言顺?朕坐在此处,朕就是名、就是言!
是才有薛雯的今日。
她看得清楚,对薛昌韫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奇奇怪怪的惺惺相惜之感,便略笑了笑,凑趣儿道:“昭仪娘娘讲了什么笑话儿了,也说给我们听听。”
文氏忙起身相迎,带了些羞意地笑道:“叫二公主见笑了,原是说我们老四呢,如今皇上替他圈定了张侍郎长女,他却嫌人家年长他三岁······”
正说着,胡皇后却出言打断道:“好了,你也是做长辈的人了,休得再胡言!”
别看文氏进府早,可她的年岁其实并不大,甚至后进宫的高美人也大她半岁,她年轻,又出身侯府从小锦衣玉食,自然便跳脱胆大,想必说的话冒失了一些,被胡皇后岔开不愿她在薛雯面前说。
——尽管早在此处的德安恭安比她年岁还小论理更听不得,但自然是薛雯矜贵些了。
文昭仪自然也知机,一点就透地自行换了话题道:“嗐,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吧,那张氏也不小了,韫儿也够岁数了,依臣妾的心思,总要快点操办才好的···再者宫中也是久不见喜事了,也冷寂得很呢,正好冲一冲。”
这话说的好听,话里意思···薛雯眉头一动,却好像是要替皇后冲喜似的······
果然,胡皇后也蹙起眉毛来,训斥道:“胡言乱语,老四是皇子,贵不可言,怎可如此折他?你也真是没想头了。”
文昭仪挨了训却反露喜色,忙笑道:“是是是,是臣妾说话不妨头,只是···娘娘这个嫡母好歹疼他,早点儿办了,老四成了家,也就能懂事些,臣妾也少操心些了。”
这回总算说到点子上了,皇后也一言一递,与她商量了起来,王贤妃见状冷笑道:“文妹妹奉承得好,娘娘今儿好笑了一场,合该赏她才是。”
三皇子肖母,也是这样本事不大、心眼儿亦小,这对母子素为皇上所不喜,故而文昭仪也不怵她,顶道:“这话好没意思,姐姐怎么反而支使起娘娘来了?”
倒是叫贤妃一时噎住,碰了一鼻子灰。
薛昌韫一个大小伙子,实在不耐听这些机锋,觑着空摸到沈尧旁边儿,攀谈道:“元麒,你这是打哪儿来?”
沈尧与四皇子本就是好友说话自然随意些,趁着薛雯没注意这边儿,笑了笑没正形道:“打哪儿来?打殿下的二妹妹处来——瞧我这灰头土脸的,便是叫她教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