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蓉茶身上,顾珵的脚步便停在了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女子面前。
“小丫头,这你的?”
蓉茶余怒未消,心里思杵着,他看起来也不大的样子,叫谁小丫头呢?但经过刚刚的变故,和菱杉的拉扯,蓉茶收敛了怒容,低头回话道:“回五殿下,民女傅蓉茶,这荷包确实是民女的。”
“给我吧。”顾珵丝毫没客套,直接就跟蓉茶讨要。
“……怕是不妥吧。”一来是蓉茶不舍得给,她亲手绣的第一个物件,满手还因此被扎成了筛子。二来,这等贴身之物,她送给五皇子,要是被误会可怎么好。
“有什么不妥?”一个钱袋而已,他主动要了,这个小丫头还不愿意给,他眼光可高着呢。
“这荷包是民女亲手绣的,不便赠人。”蓉茶纳闷,这五皇子也不见得比自己小几岁,怎么这般不懂男女规矩?不过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总该懂了吧?
“亲手绣的有什么?我又没瞧上你!只是瞧你这荷包好看,便跟你要了,难道你是有要送之人了?”
蓉茶紧抿着嘴,咬着后槽牙。这五皇子显然是明白的,却还执意要,况且当着这么多人面前问她是否有要送的人,让她怎么回答?分明就是强取豪夺的做派!
见蓉茶半晌不说话,顾珵将荷包揣进袖口中说:“既然没有,那我就谢谢你了,小……小蓉茶!”
说完,双手背后,少年硬要装老成模样,昂首阔步,心满意足地朝碧水池走去。
蓉茶的钱袋相当于被抢走了,严如玉和万静候郡主见她咬牙愤恨的模样,不由得通体舒畅。吉时一到,便结着伴去碧水池那里。
皇子们皆已经到了,他们在御花园外的甬道上,就下了辇。而只有皇上皇后的御辇是可以直接进到御花园里来的。
只听有数道尖细的声音此起彼伏地,由远及近地响起:“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全场之人,齐齐下跪迎候。待最近的一声唤起,一顶明黄龙幡穹顶御步辇,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的空场上。后面跟着一顶明黄凤辇。再后面则是一顶无幡无帷幔的轻步舆。
三顶辇舆先后下来了宫中地位最尊贵的三位,皇上皇后和齐贵妃。后面跟着一众艳丽的莺燕们,皆是各宫嫔妃,也是自甬道便下了辇子。
“平身吧。”皇上音量不高,却颇具威严。
众人皆谢恩后起身。起身后也不敢轻易抬首,皆等皇上皇后走到亭子里坐好,大家才敢抬头落座。
蓉茶却在人群中悄悄抬起了眼。因为她看见了扶着齐贵妃一起走过来的顾洵。
顾洵今日穿了一身吉服,绛朱四爪蟒袍,腰间金黄缎带系白玉双佩,头顶嵌珠金冠。衬着冷峻的容颜颇显尊贵。
齐贵妃亦是一身浅朱色宴袍,庄重又不失艳丽,与顾洵走在一起也相得益彰。
皇上皇后皇子以及各妃嫔们,皆坐于亭子中。而亭子南面的外围座位,也是按照家世品级高低,从后往前坐的。
蓉茶与母亲,坐到了最后一排。因为从六品以下的,都不在邀请的范围内。
皇上恩准齐贵妃点戏,戏台开场,所有人在看着戏台,唯有蓉茶隔着重重人海,望向那抹绛朱色的背影。
第一次,蓉茶觉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竟然这样遥远。她以为自己只要用尽全力去追逐,便能拉进彼此的距离,可此时此刻,他看起来这样可望而不可及。
蓉茶收回了目光,垂眸吃着菜。
她垂眸的瞬间,顾洵转身寻着她的身影。几乎是立即便找到了那个,今日看起来过于乖巧的身影。
他习惯了她的眼神追逐,每次宴席,只要他抬眼便可看见,她那清澈又充满笑意的眼眸。可今次,不知道是不是座位安排的原因,他感受不到她的目光。
“三哥,看谁呢?你看看我新得的钱袋!”五皇子顾珵显摆地拿出在蓉茶那抢来的钱袋,晃荡在顾洵面前。
两兄弟相差四岁,顾洵对谁都很冷漠,唯独与这个明明幼稚得可以,却硬装成熟的五弟,走动得要多些。
顾洵是今年春日生辰时行的冠礼,五皇子很是羡慕。他最羡慕的其实是,顾洵早早地便可以搬出皇宫独住。
两年前三哥便参与了政事,入了朝堂,所以封了王,赐了王府。而自己今年才十六,顾珵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才可以像三哥一样,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王爷?
顾珵见三哥并没好好看自己的新钱袋,很是不满,又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三哥,你看看,这钱袋多好看,上面还有朵芙蓉花。”
顾洵从蓉茶那里收回了目光,心下蓦的不畅快,连带着也没心情欣赏什么钱袋芙蓉花的。
“三哥!”被忽视的顾珵十分不满,直接将钱袋塞在他手中:“你看,我有钱袋了!还是个姑娘绣的,叫小,小什么来着?”
顾洵拿起钱袋看了一眼,绣工不繁杂,简洁且精致,倒是挺符合他的风格的。
顾珵想了半天名字,终于想起来了:“小蓉茶。”
刚要把钱袋扔回给他的顾洵,顿住了手。冷冷地眸子里,终于有了情绪,诧异地看向顾珵,问了一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