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蓉茶,姓什么来着?我忘了。”顾珵一向记不住人名,能记住蓉茶的名字,还要归功于这钱袋上的芙蓉呢。
“傅?”顾洵试探地说了姓氏。
“哦,对对,傅蓉茶,芙蓉茶,哈哈哈,这下我能记住了。”
顾珵憨憨地笑着,却见他三哥的眉头越皱越紧,目光凌厉起来,便收了笑容。
“是坐在最后那排,身穿桃色衣衫的女子吗?”顾洵做着最后的确认。
顾珵扭头看过去,欢快地点着头:“对对对,就是她,诶?三哥,你认识她啊?”
“她为何送你钱袋?”顾洵沉下脸来,气势慑人。
“许是瞧上我了吧!不过我没瞧上她。”
顾珵年纪小,还从没收到过姑娘的爱慕表白。他还以为是姑娘们都矜持,可是自从见识过三哥府门口,乌央乌央的闺秀们的轿子,他就郁闷了。
他三哥那冷得能冻死人的脸,都有那么多人喜欢,自己这么灿烂的笑容,为什么没有人喜欢呢?
所以顾珵借机炫耀了一下,自己也是有人追求的。
顾洵闻言紧攥住了钱袋,眼中窜出了火气:“不可能!说实话!”
顾珵见三哥突然怒了,不明所以地眨眨眼,随即又觉得伤心,怎么有人喜欢自己就不可能了?顾珵不想说实话,伸手要抢回钱袋,却被顾洵轻易躲开。
“还给我。”
“归我了。”顾洵不容拒绝地将钱袋收于自己的衣袖口。
“什么就归你了?三哥你怎么能抢我东西?”顾珵震惊得睁大了眼睛。有好东西,只要是自己要,三哥都会给。没道理抢他一个钱袋啊。
“不说实话,不给你。”顾洵沉稳地拿起酒水,喝了一口。台子上的戏正唱到精彩之处,锣鼓点密集,扰得人心浮躁。
顾珵要抓狂了,不过面对的是三哥,他能怎么办?反抗也反抗不过,只好说了实话:“是我跟她要的。”
顾洵转过头看向他:“你要她就给了?”
“是我抢的!”顾珵自暴自弃地踢了前面的桌角,一脸憋屈地瘪着嘴。他再也不喜欢三哥了!为什么一定要戳穿他!
顾洵脸色稍霁,转过头去,看向戏台子,正一曲结束,角们最后一个亮相,鼓点终止,引来一片叫好声,顾洵跟着拍了两下手。
“可以给我了吧。”
“不给。”
顾珵难以置信他三哥竟然耍无赖:“为何?”
“抢了人家的,还问为何。”顾洵睨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
看完一出戏,皇上便起身要离开,同齐贵妃敬了酒,便乘着龙辇离去。宴席的气氛也稍稍轻快了些。
蓉茶吃了几口菜便吃不下了。心情不佳地看着戏台,可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时不时地向顾洵那里瞟去。
闺秀们借故去给贵妃敬酒祝寿词,顺道对坐于贵妃旁的顾洵福个礼。奈何顾洵没给过一个眼神。
几番敬酒后,齐贵妃着实喝了不少酒,也有些乏了,便跟众人告了辞,回了宫里。
午时已过,贵妃一走,宾客们便相继告辞离去了。蓉茶见顾洵离开,她也不愿意待下去了。
奈何母亲与几个夫人聊得投机,她闲来无事,又不爱听曲,便跟着菱杉在碧水池近处逛着。
远眺着御花园里的景色,虽精美庄重,却少了分肆意天然。蓉茶低头一笑,皇家的园景,肃穆就够了,要什么肆意。
“小蓉茶。”
一声喊叫,自不远处响起,这道声音,蓉茶记忆犹新,且听见就想磨后槽牙。拉着菱杉就往反方向走。
顾珵如厕回到宴席上,发现三哥走了,那个芙蓉茶也不再。他还惦记着自己的钱袋呢。
他之所以对钱袋这么执着,是因为他每次出宫,都要跟着两个护卫。每次买东西他都不能像三哥一样,自己掏钱袋,还要护卫给银子。成天像个小孩一样被保护着。他认为,只有拥有自己的钱袋才算是大人了。
今日这钱袋能飞到他脚下,算是与他有缘。款式样子也好看,拿起来就让他想起三哥掏钱袋的样子,颇为帅气。奈何,却被三哥抢走还了回去。
正巧看见不远处的蓉茶,他便追上去,想问问,还能不能送给他。
“小蓉茶!”顾珵腿长,三两步就追上了蓉茶,窜到她面前,不满地说道:“怎么越叫你,越走啊?”
蓉茶见避不过,只好福了一礼:“五殿下。”
“咱们打个商量呗,”顾珵略带讨好地冲着蓉茶笑着:“我是真心喜欢你那个钱袋,你就送给我呗。”
蓉茶抬眼看向他,她从没见过这样厚颜之人,钱袋都被他抢走了,还来让自己送。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五殿下,钱袋已经在你那了,还来跟我说什么?”
“没在我这啊,被三哥拿走了,他没还你吗?”顾珵也懵了,三哥之前听闻是自己抢来的,不是想要换给蓉茶,才拿走的吗?
蓉茶皱起眉头,思索着他口里的三哥是谁。顾洵好像排行老三!蓉茶心里猛然一击,赫然看向顾珵:“顾洵拿走了?”
“喔,你敢直呼我三哥名讳,胆子不小啊。”顾珵双手抱肩,语气略带调侃。他三哥在外人眼里多么严峻冷酷一人,敢直呼其名的人,一个手都数得过来。
“我的钱袋,被陵王拿走了?”蓉茶换了称呼,也要追问清楚。
“对啊,”看着她这震惊的模样,不似作伪,不禁纳闷:“看来他没还你啊?难道是忘了?”
蓉茶脑子里一直转着一个念头,以至于她无法思考其他事情。她的钱袋,被顾洵拿走了。
恰巧母亲跟夫人们聊完了,准备回府,蓉茶得以及时逃离这里,
“哎?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钱袋还有的商量吗?”
不理顾珵在后面乱叫,蓉茶与菱杉快步离开,免得一会顾珵追上来,跟她要钱袋。
时隔两日,蓉茶的一些闲言碎语,在城中传开了。
无非还是那些,攀龙附凤,不知廉耻之类的。
但这次却被有心人,搬弄到了宫中。
时至秋末冬初,天还没大冷,已经有内务府的太监抬着薪炭,送去了怀煦宫。齐贵妃的地位,可见一斑。
下了朝的顾洵,被齐贵妃宫里的小太监,给拦住了。
齐贵妃平日里很少传顾洵去宫里,若非有事,不会在他刚下了殿,就派人在殿外拦截。
顾洵到了怀煦宫正殿的主屋门口,隐隐地,听见从屋里传来悠扬的歌声。声音清丽婉转,是名曲《何伶》,顾洵驻足。
这曲子先前蓉茶也唱过,只不过词都对,调子却跑远了。好笑的是,她还不知道自己走音。思及此,顾洵嘴角轻扬,摇头一晒。
小太监已经挑了帘栊,顾洵收起笑容,迈步进了屋内。
顾洵到来,众宫女行礼,使得歌声戛然而止。歌者回转过身来,一席紫燕纷月裙随着转身而飞扬起裙摆,头上的金海棠珠花步摇,自然摇荡。
仙姿玉貌的人儿,顾盼生辉。垂首弯腰,指尖轻搭,连福礼都绰约多姿。
“表哥。”两个字喊得甜腻,叫人酥了骨头。
歌者正是顾洵舅舅南林候之女,齐素心。
顾洵微微垂眸,算作回应。给母妃见了礼,坐在了罗汉榻上,齐贵妃专门命人准备了儿子爱喝的甜汤。
顾洵看着甜汤出神了片刻,碍于母妃看着,只舀了一口,便没再吃了。
齐贵妃看着儿子,喜笑颜开,目光慈爱温柔:“素心这孩子孝顺,见我最近烦闷,要来陪我在宫中待些时日。”
说着,朝素心伸出手,素心乖巧地站过来,拉住齐贵妃,站在她身侧,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过顾洵。
“母妃为何烦闷?”顾洵没理会素心的眼神,只关心母妃的身体。
“哎,”齐贵妃叹了口气:“还不是坊间的传言,那些个小门小户之女,不安分守己,成天闹出些让人听了不痛快的事。”
顾洵不明白齐贵妃指的什么传言,便问道:“什么事?”
“前些天,严将军之女严如玉和万静候郡主来了一趟。说了好些不堪入耳的话,都是那些不检点的女子,因爱慕你而做出的伤风败俗之事,实乃混账。其中数傅家的女儿最甚!”
素心适时地轻拍姑母的背,帮她顺气。
顾洵拧紧眉头,认真且严峻地说:“都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