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旌德一直矜矜业业,虽无功,却也无过。故而在顾洵明目张胆地举荐下,直接在朝堂上升了官。
由御史台侍御史,连升两级,一跃成为了正四品的御史中丞。也是皇上对顾洵的未来亲家的抬举,毕竟堂堂亲王,不能真的娶一个区区的六品官的女儿。
傅府近些日的辉煌,正是应了先前的蓉茶攀龙附凤的传闻。但如今再提起这茬来,多半则是羡慕,毕竟,也不是所有攀附的女子,都能成功的。
蓉茶也从先前的呆怔,变成隐隐地,对亲事有了期待,开始张罗着绣吉服。
天越来越冷,已经下了第四场雪了。往年里,下第五场雪的时候,就该是新年了。
全城百姓沉浸在迎新年的喜庆中,皇宫也不例外。
正月十五上元节,仿若一夜之间,城间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白日里都如此绚烂,夜里更不知是何番美景。
每年上元节,皇后娘娘都要举办赏灯宴。六品以上的千金公子,都可以参加。
蓉茶吃过午饭,便乘着马车进宫了。蓉茶的马车行至宫门前,恰逢一辆马车迎面而过,却突然停了下来。
蓉茶下了马车,与菱杉准备进宫。
突然一声叫喊,让两人顿住了脚步。
“又见面了!”
蓉茶回头看去,那辆马车的布幔被挑起,一双狡黠的眼睛,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这人正是那日明阳寺前,撕扯她半张绢帕的男子。
蓉茶没了好脸色,虽然对他的身份存疑,但品性恶劣,一个登徒子而已,蓉茶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转身准备离开。
“你的绢帕,不要了?”
戏谑的声音让蓉茶顿住了脚步,无奈又转过身,朝他走去,伸出了手,示意他还绢帕。
那男子挑唇一笑,若不是眼中的揶揄,倒是极尽柔美:“我忘记带了。”
蓉茶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决计不再给他眼神,他根本就是拿自己打趣呢。
“诶?我带来了,你不要吗?”
蓉茶忍着忍着,还是回了头,看见他正将半张绢帕,举出车外招摇。
蓉茶忍无可忍,快步跑上前抢夺,却又被他快速收了起来。
又扑了个空的蓉茶,愤怒地纵身一跃,踹了马肚子一脚,马匹受惊,窜了出去。男子被颠簸得张仰跌倒在马车里。
蓉茶冷笑一声,终于解了气,大踏步进了宫。
男子坐正了身姿,探头看向车外,蓉茶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宫门处。
“回大裕的皇宫里吧。”男子对驾车的随侍说道。
“爷,不去市集了?”随侍纳闷地问,爷刚还说皇宫沉闷无趣,听说市集好玩些,要去逛逛呢。
“不去了,发现了一个更好玩的人。”男子秀美的俊颜上,噙着玩味的笑容。
花灯宴在誉吉殿举办。皇后虽比齐贵妃还年长几岁,但平日特别喜欢跟年轻人在一起。所以市场巧立各种名目,召集官宦子弟,举办各种宴席。
上元节这天的花灯宴,则是种种聚会中,最隆重的一场了。皇后早早地便让宫人们在誉吉殿前的空场拉了绳结,挂满了各式彩灯。只等天黑之时,便一一点亮。
宴席未时正是开始,午时三刻,众人陆陆续续地便都到了。
蓉茶一进来,视线便与先到一步的顾洵相对。这还是两人在赐婚后,第一次见面。
竟都有些扭捏,蓉茶抿唇低了头,顾洵周身的戾气都不见了。二人如此状态,引来了众人侧目。
几乎全城都知道蓉茶被赐婚给陵王。过了最初嫉妒的情绪,世家千金们,倒也都能接受了这一事实。
毕竟连齐贵妃钦点的儿媳妇,齐素心那样的才貌和家世,都没能有办法改变,其他人再嫉妒又有什么用?
誉吉殿内十分宽敞明亮。席面摆成左右两条长桌,从殿东直至殿西,男宾一趟,女宾一趟。
因为都是年轻人,所以也没像上次齐贵妃生辰宴一样,按官职高低依次落座。而是关系较好的几个人挨在一起落座。
蓉茶爹爹的官职才被升不久,她又没什么好友,所以落席的时候,本着原先的习惯,坐在角落尾端的。
这次宴席没有邀请后宫嫔妃,毕竟有男客,不方便。因为人数众多,丫鬟们也没让入席,被安排在了旁边的偏殿里。
皇后为人比较和善,与齐贵妃正是两个性格。齐贵妃的咄咄逼人,让大部分人所不喜。而皇后特别喜欢这帮孩子们,朝气蓬勃,愿意与他们多多接触。
皇后在宴席上跟大家聊了聊,热闹嬉笑了一番便离席了。皇后离席后,二皇子便组织起了大局。
二皇子为皇后所出,性情也随了皇后,不爱专营权势,宽厚和善。故而也是兄弟几个中,人缘最好的。
“今日颇为荣幸的是,宣轶国七皇子殿下,来我大裕做客,与我们共度上元佳节,荣幸之至,本王提议,大家都敬七皇子殿下一杯,以表友慕。”
二皇子语毕,众人皆起身举杯。但是都在找,哪位是宣轶国的皇子?怎么没注意到有陌生人呢?
这时,宴席角落的柱子旁,慵懒站起一身影。绛红色的锦衣长袍,金发冠上嵌着一颗红珊瑚珠,面粉雕琢般的秀美容颜上,一双略显妩媚眸子中,透着一分慵懒。
梁丘译若是不算计人的时候,那双眸子看起来便人畜无害,看不出半分狡黠。故而蓉茶认出他就是抢了自己绢帕的登徒子时,还有些不确定。
换了份神情周身的气质也全然不同,若真是同一人,他也太变幻多端了,或者可以说是善于伪装。
梁丘译从善如流地举起了酒杯,与大家同饮了杯中酒。
蓉茶目光从梁丘译身上收回,却觉察出一道视线,直射而来,蓉茶向那视线看去。
只见顾洵正冷眼盯着她,面色不悦。蓉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
只好垂下眼帘,低头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