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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讨好新主【捉虫】(2 / 2)


下意识瞄瞄四周,杜宽压低声音:“没了根的最是绝情,他现在心情好,允准两位公子喊声‘姐夫’,殊不知好颜色的宫女多了去,他有权有势,自是少不了投怀送抱的,到时保不准就瞧上别人,对你们一家翻脸不认,又当如何?”

见他倏然变色,显见有所动摇,杜宽又加把火:“而且,宫里的情形瞬息万变,万一明儿他就招了厌弃,说不得还会连累你呢!”

——所以,得赶紧趁着眼下能捞好处时,多讨些才是!

“成,我一会儿就差人去京城找大姐。”柳来旺当机立断,与到手的利益相比,脸面自然不算什么:“不过贤弟,我也有个事情拿不太准,想找你商量一二。”

“哦?”心知自己有求于人,也当表现一下,杜宽的身体略略前倾,面上显出几分关心:“何事?”

“我们上午接到告密,有人假冒皇室,宣称自己乃当朝九皇子,震惊之下立时去瞧,发现果真是些骗子,便把他们拘进了柴房,听候大人发落。”

掐头去尾把事情说了一遍,眼见杜宽的脸色越来越沉,柳来旺心中没底:“杜老弟,你觉这事……”

挥手示意他安静,杜宽食指轻敲桌面,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九皇子号称“京都第一纨绔”,虽有宠爱却无实权,在他看来不足为虑。即便放他回去告状,杜宽也有把握从中周旋,保得平安。

他真正考虑的是,如何才能从这件事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太子无能,贤王势大,朝中党派纷争严重,想要往上爬便必须站队。他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威虎县当了六年的知县,眼瞅着要到知天命之

年,心有不甘,奈何无人提携,想拉关系又找不到门路,若非前些日子柳家的方形果子得了帝心,他也跟着进入高层的视线,怕是后半辈子便要一直留在威虎县,解决这些张家长李家短的破烂事。

——当然,这事他绝对会烂到肚子里,不能让这混不吝的一家以恩人的身份自居。

太子手下能人众多,瞧不上他个小小的县令;贤王不知为何,突然遭了厌弃,失掉一批能臣,正值缺人之际,瞅着他还算机灵,便主动抛来了橄榄枝,允诺明年调他去京城任职。

尽管得了这保证,杜宽却还是不踏实。他深知自己的斤两,察言观色阿谀奉承尚可,治国夺储的谋略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即便真入了贤王麾下,人微言轻,怕也不会有多高的地位。

想要博得关注,势必要讨主子欢心,做些他乐见的事。

九殿下虽与太子一起长大,但他不恋权柄,不参与党派,因此贤王对这弟弟一向不错。可后来不知怎的,二人却有崩裂的趋势,听说那纨绔在陛下跟前阴了贤王一道,殿下一直记恨在心……

——如果,自己能小小的羞辱那纨绔一番,给他个没脸,会不会博得贤王的欢心呢?

愈想愈以为可行,杜宽扯起唇角,慢慢露出个微笑:“竟敢假冒皇室,那伙小贼实在胆大。本官当时不在,柳大哥替我教训这一顿,真是对极了。”

柳来旺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谁知居然听到这个,一愣后,反倒疑心起来:“可他毕竟……说自己是皇子,万一……”

“笑话,真龙之子怎会驾临这等贱地?怕是瞧我们愚笨,想要讹诈,被拆穿后恼羞成怒,方才胡乱喊的。”

“不对啊!”柳平生忍不住反驳:“明明……”

“贤弟如此说,愚兄就放心了。”使个眼色让大儿子闭嘴,柳来旺陪着笑脸:“先前我实在愤慨,这才越俎代庖,现在知县既然回来,那这些人……”

“冒充皇室这事影响不好,还是不要宣扬了,私下解决就行。”杜宽随口扯了个谎,万一那九殿下当着外人说出什么来,他可就不好收场了:“你刚刚说,他们现下被关在柴房?”

柳来旺迟疑一瞬:“是的。”

杜宽转转眼睛,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刚进门时,隐约听见奴仆在议论柳大姑娘……”

“她啊,”漫不经心应了一句,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他又赶紧作悲痛状:“那苦命的孩子,连新婚都没等到,就这么去了……”

杜宽闻此撇嘴,心底对柳家的不屑又多了几分。

大姑娘柳燕儿生得明艳,他们夫妻舍不得把她嫁去一般的小户,挑来挑去,最后选中个年近花甲、老妻重病卧床的外来富商,约好待那老妪一死,便把柳燕儿作为续弦送过去。

眼瞅那老妪一天天病重,最后只剩下半口气,大家全都屏息等着,谁知她却迟迟不去,一躺就是五年,直把柳燕儿拖过双十,意外亡故,还是没走。

“白发人送黑发人,当真一大惨事。大哥勿要太过悲痛,若是熬坏身子,燕儿也会担忧的。”

装模作样的宽慰几句,杜宽终于转到正题:“虽然早有婚配,和燕儿到底还未成婚,按照咱们威虎县的风俗,不可葬入祖坟,也不许埋到风水极佳之地,独自一个孤零零的,怕是不好。”

学不来他光明正大的谈论死人,柳来旺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我这两个儿子怜惜妹妹年幼凄凉,欲要寻个阴婚,可惜县里近两年都没有早夭的年轻人,不得已就耽搁下来。”

“也不一定非要死去的啊!”意味深长的后靠到椅背上,杜宽轻笑两声:“柳家可是威虎县首富,难道还有人不愿作大哥的女婿?”

没太摸清他的意思,柳来旺含蓄的应付两句,并不轻易搭言。

“那几个小贼不还关在你家柴房?大哥觉着,那些人可够格?”

饶是柳来旺胆大包天,听到这话也顿了片刻:“你的意思是……让那九皇子,不,让那假冒九皇子的人,给我家大姐儿配冥婚?”

开什么玩笑,虽然全没说破,但那八成是货真价实的天家,他可没有嫌命长!

“你不乐意?”杜宽故意曲解:“他的品行是有些问题,不过年轻人嘛,知错能改……”

“你们两个先回去。”出声打断他的话,目送两个儿子一前一后的离开,柳来旺亲自去关门掩窗,确定此处只有他二人后,这才直言:“明人不说暗话,杜知县,我一向是个直肠子,不懂那些弯弯绕,你便把你的打算直说了吧。”

对他那句“直肠子”嗤之以鼻,杜宽垂眸思忖了几息。柳家人一贯唯利是图,他想怂恿他干坏事,最好还是从“利”着手。

想法一定,杜宽反而沉静下来,抬手给二人斟了两杯茶:“柳大哥,既然你是自己人,我便也不瞒你——你可知道,那祥公公是哪派的人?”

“哪派?”柳来旺不解:“什么哪派?”

“宫中素来朋党相争,太子与贤王势同水火,不相上下,这祥公公便是贤王的母妃,赵淑妃一派的。”

简洁又夸张的给他分析了朝中局势,连唬带吓后,柳来旺终于明白,自己搭上小祥子便已经算贤王一党,得罪了九皇子一派的太子党,而现在又随时可能被舍弃,因此必须做些辱没九皇子的事来讨贤王的欢心,才能保得家族的富贵荣华。

“好,我知道了!”

身上瞬间压了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柳来旺觉得自己平白高级了不少:“折辱他就够了?只配个冥婚?要不要打断条腿什么的?”

“这个不要,你可别冲动。”杜宽被唬一跳,赶忙阻止:“千万别伤他身体,不然人家老子怕是要来诛你九族!”

“嚯!”

见他畏惧的瑟缩一下,杜宽缓了颜色,又给他吃定心丸:“对那些皇子来说,精神的折辱远比身体上更来得深刻。你让他与你女儿的牌位拜个堂,日后他可就得喊你声岳父,如此也算亲戚,还怕报复?大不了我们一口咬定,就说事前不知他身份,以为他是蓄意讹诈的冒牌货,死不承认能如何?——况且,别忘了,贤王可还给咱们撑腰呢。”

柳来旺虽然小心思不少,大局上却素来无甚见识,被他一吓以为自己卷入了大人物间的争斗,早没了主意,此时稍一犹豫,立刻便顺从的听了他话:“那这冥婚,要何时来举行?”

“你平日是怎么对付人的?不要做得太明显,该关几日关几日,免得露出端倪。还有,先放出风声,让大家有个准备……”

——

柴房中摞着几垛干草,地上灰扑扑的,空气里满是混着灰尘气的浓重霉味。

墙壁上只开了一扇小窗,却在外面被人用木条钉死,只从缝隙间零零星星的漏进几缕日光。

尖声干嚎了老半天,直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人来,萧鸿顺终于绝望,委屈巴巴的脸朝下,贴着冰冷的地面,默默咬唇自艾自怜。

静默半晌后,苏玄参淡淡出声:“午时已过,看来是没人送饭了。”

“柳平生说要饿我们几天,想必是真的。”黎平接口,身子用力挣扎了几下:“这绳子虽然捆得结实,花费些功夫倒也不难解开,只可惜……”

话音没落,前方却幽幽闪过个暗影,唬他一跳,滚到嘴边的话也忘了继续说。

“你没被绑住?”萧逸诧异的瞪着慢条斯理拍打衣袖的陆长安:“难道男女还区别对待?”

“我塞了他银子。”长安看傻子似的瞧他一眼:“有钱能使鬼推磨,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才好,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

的仁慈上?”

“可那柳平生一直在旁盯着呢!”

“他着重提防的是你,对我们其他人自然便怠慢了些。”

闲庭信步的走向仰面躺倒的苏玄参,长安首先解开他绳子,之后又松松的重新系住:“当时的花厅人杂混乱,我给搜身的小厮塞了碎银,之后又主动掏出身上的物件,他大概觉得我一介女流落到此种境地有些可怜,外加上看我表现良好,所以没坚持继续搜查——我给你们重系一下,不要轻易拿掉绳子,否则容易被发现。”

眼睁睁的看着她从袖中掏出一柄锋锐的匕首,萧逸忽然觉得自己这些人简直蠢透了。

到底是经验不足,被她在旁瞧了笑话。

系好苏玄参主仆的麻绳后,长安笑眯眯的蹲到萧鸿顺身边,随手一拨,他就“咕噜”翻了个面,“怎么不叫了?多喊几声,说不定就把老鼠全吓跑了。”

“救、救我!”萧鸿顺可怜兮兮的蠕动了两下:“我以后再不与你作对了,陆姑娘你天下无敌,再让往东我绝不往西,真的,我定把你当作母妃般敬重,不然你认我作弟弟吧,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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