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废物!送去的东西被掉了包都不知道,本太子养你们何用!”
琉璃水晶盏被拂落在地,碎渣飞得到处都是,热水溅了白书言和宋玉安一身,两人却分毫不敢动弹,犹如石像,而云准就是那悬在头顶的巨锤,时刻都有将他们击碎的危险。
“殿下,此刻责备他们也没有用了,翰林院之事只能暂时搁下,好在抓出两个决王的眼线,慎始楼空出来了,也不算空手而归。”
说话的是云准的老师、文渊阁大学士肖衍,年近花甲,也是内阁重臣之一。
云准冷哼道:“那算什么,本太子要的是潇.湘楼,不管怎么样,尽快把我们的人安排进去,老师,此事还需你多加看顾,这些人没一个顶事的。”
“那是自然,殿下放心吧,潇.湘楼那边臣会想办法。”
云准颔首,怒色稍敛,转过头冲跪着的两个人说:“再出现一次这样的失误,你们就都给本太子滚去北地修城墙,这辈子都别想回天都城了,听清楚了吗?”
两人叩首谢罪完反应却不太一样,一个夹着尾巴准备赶紧走人,一个胆大包天地插嘴。
“殿下,草民还有一计。”
云准盯了白书言半晌,屋子里静默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这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他心中颤栗,汗似潮涌,他使劲攥着手,大气都不敢出。
“说。”
这一字仿佛赦令,让白书言暗中舒了口气,却仍不敢松懈,绷直了身体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殿下若想一劳永逸,必须斩草除根,而眼下最快捷最果断的方法便是——”
话到此断了,云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自己后头那个苗疆打扮的人身上。
与此同时,白以檀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捏着丝帕,一阵心慌。
自从那天一场虚惊后,从舟不由分说地派人打包了她的物什,全部扔进这个新宅子里,她住了好几天,怎么住怎么别扭,这不,到了冬末还染上了风寒,真是见鬼。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新宅跟原来的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先前她住的是城南的平民区,屋宇稠密,走道狭窄,从街头到街尾不过尺椽片瓦之隔,虽然自家布置得赏心悦目,出了门就像栽进了一蓑烟雨的江南,浑然不见天日。但新宅就不同了,位于冠盖云集的城北,车马络绎,路直如矢,背靠护城河,风景极佳。
院子里修葺得也是匠心独运,松窗竹户,枝叶葳蕤,一扇临水轩窗,一方矮檐阁楼,皆被绿意环绕,韵味十足。
但这些还不够,真正让白以檀死心塌地住下来的是机关。
没错,这宅子里遍地都是机关。
从舟专门抽出半天亲自给白以檀演示了一遍,有的动静实在太大,就大概比划了一下,好在白以檀一点即通,省了他不少口舌。
一切完事之后,白以檀还多了句嘴。
“从统领,这宅子从前是谁住的?”
从舟瞪她:“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白以檀闷闷地闭上嘴,像个受气包一样送他至门前,他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踏实住着吧,原先的宅子被大理寺弄得一团乱,也不安全了,住在这离谢府和温府都比较近,有事也好照应。”
“我知道了。”
从舟提气上马,鞭子扬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道:“这回栽赃的事你既然早知道,为何不上报?本来可以借此挫一挫太子的锐气,全被你搅和了。”
白以檀垂眸,出乎意料地没跟他顶嘴,“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
“你不该跟我说抱歉,该去向王爷请罪。”从舟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绝尘而去。
“我会的。”白以檀默念着,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无论到最后她能不能自己应付这件事,至少在这个过程里他伸了手来,越是众叛亲离,这份援助就越可贵,可贵到就算他纯粹是不想折了一枚棋子,她也一样感激涕零。
其实这些天她都在佯装镇定。
在她的潜意识里,白洪与白书言的恶行还停留在随意摆布她的命运上,当她发现楠木盒子的一刹那她忽然醒悟了,他们之所以前世将她嫁人了事,不是因为血缘而留情,是因为她一直沉寂了下去,若像现在这般翻起大浪,他们只会下更狠的手,根本不会在乎她的死活。
这个惨痛的认知让她明白,白家和她只能留其一,她不能留情,不然前世的厄运还是会如影随形,不过是来得晚了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