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瑞带他去的不是最先的休息室,而是另外一间明显布局是餐厅的房间。屋子中间是个中等大小的圆形矮几,围着矮几散放着好几个竹席的蒲团,供人随意坐卧。
矮几的中间有个很大的窟窿,里头窝着个大铜炭火锅。火烧的极大,火苗从中间烟囱管里冒出来,锅里的汤头已经烧开,翻滚沸腾着,竟然是一锅红艳艳的辣油。
张静注意到那矮几的设计很奇特,整体十分厚重,中间明明摆着个烧的滚烫的大火锅,但是坐在边上却只微微感觉到了一点锅里翻滚上来的温度,要说热,那是完全算不上的。
文瑞解释:“这种矮几是专为了夏日使用,取厚实木材整根,中间挖空做成带有夹壁的特殊构造,夹壁间灌上凉水,这样不仅可以避免燥热,亦可防火。”
张静听的稀奇,趴到桌子上去研究那个夹层,文瑞连忙拦他:“小心火燎了头发衣服!现下先且坐着,稍时此间侍者会来更换中间凉水,到时就能看个仔细。”
张静悻悻,缩回了巴在炭盆边的爪子,这会儿又有盛装的美人鱼贯而入,开始布菜。
菜品送上来,张静就懵了,那端进来的小桌子摆了一溜儿,里头竟然有一多半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文瑞笃悠悠的挥开一旁要帮忙加炭的侍女,自己取过小火夹,小心撩起衣袖从上头烟囱往锅胆里补炭块。看张静望着送进来的食材发呆,自然义不容辞,补过了炭就开始给张静进行扫盲教育。
先推过一个细瓷碗,里头是乳白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一股奶制品特有的清香:“辣锅性燥,先喝点这潼酪,坊间又叫马□□酒,消食健脾。倘贤弟喝不惯这个味道,再换其它。”
这种东西以往都只在茶馆里听说书的说过,今天还是张静第一次见到实物,好奇之下端过来先仔细嗅了嗅,又浅尝一口。先是一股带着骚味的酸在嘴里弥漫开来,只是还没等张静皱眉头,一种夹杂着清甜感的香味马上涌入了鼻腔,舌头上还有种微微的刺激。
一旁文瑞已经开始往锅子里下食材。各种新鲜的菜蔬不用说,还有许多拌在碎冰里的河海鲜,像足有拳头大的鲍鱼以及粗壮的海参切片之类,还在张静认知的范围内,另外有更多或红或白,切大片或者剁碎的肉类,他几乎都吃不准是不是水里的。
光听文瑞介绍,那一串串稀奇古怪的名字也记不住,张静在最初的好奇过去之后,就很干脆的选择了更加简单的做法:不管了,努力的吃吧!
那红油的锅底里原本就放了鱼头炖羊骨汤,也不知道是怎么去的腥膻,只觉得鲜味十足。那些海货都是冰镇了加急运到京里,往往起水时间都不超过一天,十足的新鲜,自然味道是说不出的好。
再配上爽口的马□□酒,虽然吃的满嘴又麻又辣,额头上汗也在奋力的往外涌,但是那种舒爽感,完全无法用言语描摹。
一边捞的起劲,张静还不忘随时让一下文瑞,毕竟请客的是这位:“文兄你也吃,这个海蛎子恁得鲜甜!”
文瑞看他那馋样就觉得可爱的不行,心想他平时在学堂里肯定是被拘束惯了,虽然还未及冠,但行事作风都已经处处在意,完全有板有眼的模仿大人的样子;现在看他表现出这样天真烂漫的一面,只怕他家里的人都没什么机会看到,想到这里,又有种莫名的得意。
又给张静夹了一筷子雅鱼肉,文瑞起身去那一溜儿小桌子上找,终于给他找出来那一小碟的白松菌,已经切成了极薄的片,一碟子里也不过就五六片的样子。于是连忙端过来,夹了一片在那滚沸的汤锅里只一蘸,顿时室内弥漫起一股奇异的香味。
张静不由停了筷子去看,文瑞笑嘻嘻,把那一片松菌放到他面前的碗里。虽然不想,张静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个味道太特殊了,刚才吃的那些好东西虽然都是极致的美味,但也没有哪种有这样奇特的香味。
文瑞又烫了一片放到自己碗里,转头来催张静:“贤弟快趁热尝尝,倘用得惯这个味道,还可以试试生食。”
这种大蘑菇切片一样的东西还能生吃?好奇心上来,一口就把那薄薄的一片吞了,只觉得一股完全形容不出的从来没有尝过的滋味。那种香味到嘴里之后更加的浓烈,连火锅的麻辣味道都没办法把它盖过去,老实说对于张静,那种浓烈的味道与其说是鲜美,不如说是奇怪。
文瑞看他似乎不是很排斥的样子,又取了一片,在小碟子边上的特制酱料碗里蘸了,送到张静嘴边:“这蘸料是此间秘法所制,十分特殊,你再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