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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1 / 2)


既知与沈无疾难以正经说话,洛金玉索性就自行滤过那些不当听的,只说自己要说的:“公公若如此忌惮朝中之人,那是否能朝外头寻人相助?”

沈无疾笑道:“好啊,咱家就等着你呢,金玉,你刚也说,你以前在太学院上过兵法课,咱家也知道,你无论哪门,皆是名列前茅,这回正好也是送你回去晋阳祭祖,你也恰好在旁帮咱家一把。”

洛金玉不由失笑:“公公当真是一箭不止双雕。”

沈无疾挑眉:“怎么?”

“原来你还在这儿等着我,想令我重拾信心,也伺机为我之将来铺路。”洛金玉平静地望着沈无疾的双眼,道,“公公好意,在下心领,可惜又要令公公一番好意落空失望。在下说过,在下如今确实再无意于功名前程。”

“你——”沈无疾也急了,“你怎么就说不听呢!咱家也说了……”

“公公之言,在下心中记得,也颇以为然,”洛金玉垂眸道,“只是家母一事,令在下心结颇深,无法打开。”

“逝者已矣!”沈无疾皱眉道,“洛夫人见着你这样子,怕也要敲打你!”

洛金玉涩然一笑:“如此甚好,我……”他想起亡母,眼中一酸,低声道,“我想见她。”

沈无疾怔了怔,见洛金玉说着说着,竟忽然眼眶发红,落下泪来,不由得手足无措:“你这怎么说着就……你别哭!”

洛金玉急忙侧过身去,抬袖掩住自己丑态,将泪水拭去,道:“失礼了,让公公见笑。”

沈无疾只觉得自个儿的心都被拧出了水来,恨不能将洛金玉揉在自个儿的怀里好好疼惜,叫外头的风也吹不到他一丝半毫,哪还在意什么失礼见笑。他却又不敢在这时候再轻薄了洛金玉,叫洛金玉愈发伤心,以为自个儿是趁着他悼念母亲的难过之时行这不轨举动。

想来想去,沈无疾只能柔声道:“是咱家不好,忽然提起你的伤心事。”

洛金玉已擦去眼泪,放下衣袖,看了沈无疾一眼,又觉得羞耻无比。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的连几岁幼童都不如,实在是……实在是丢人。

沈无疾看出他窘迫模样,忙劝慰道:“你待母亲至孝,乃是至纯之人,为她落泪,不是羞耻之事,可别胡思乱想。”

洛金玉听他这么一说,脸上更热,低头不语。

“再者说了,”沈无疾又道,“你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你母亲又是慈蔼之人,与你母子情深,你便是有些依赖她,也算不得丢人的事,咱家还羡你命好呢。像咱家,极小便没了父母,独自一人,连他们长什么样儿都不记得,叫什么名儿也不记得,因此说起来,方铁石心肠,没什么感触。相较起来,还是你这样好。”

洛金玉见沈无疾为了安慰自己,连他的伤心事都说了出来,忙道:“多谢公公劝慰,我没事,公公不必……”

“都说了咱家是铁石心肠,其实说起他们,也没什么感触,你不必担心。”沈无疾笑了笑,温柔道,“倒是你,能不再难过就好。”

洛金玉点了点头,振作精神,道:“还是说回正事。”

见他如此,沈无疾哪里还敢多说别的半句,生怕他又难过,忙顺着道:“你是否有什么提议,尽管说就是。”

“一则,我无心仕途前程,二则,我虽然学了兵法课,却自己知道是学艺不精,纸上谈兵,不敢妄自托大,怕误了大事。可我想起一可信之人,觉得可以向公公推荐。”洛金玉娓娓道来,

“我有一位师哥,名叫明庐,乃是我启蒙恩师之子,他性情不羁,自幼不爱诗书,独爱兵书,可惜他因家世缘由,恩师不许他投身军中。后来他少年时拜了隐士高人为师,学习武艺,在江湖上好似颇有些名声。在下心想,邙山匪徒自命绿林好汉,想必与江湖有些牵扯,不若请我师哥出手相助,也省些曲折。何况,我师哥与朝廷没有前缘纠葛,想必也不会误了公公的计划。”

沈无疾听不得洛金玉夸别的人好,更听不得洛金玉一口一个“师哥”,叫得这么亲密甜腻,心中泛酸,不由得冷笑道:“什么明庐,听都没听过,哪来的名声。”

洛金玉倒是习惯了他这说话,并不以为意,想了想,道:“师哥因执意学武,被他父亲逐出家门,改了个名字行走江湖,也省得惹事牵连家中,难怪公公不曾听过他这个名字,但他后来的名字,或许公公有所耳闻。”

沈无疾不屑道:“叫什么?”

洛金玉认真地回答:“明月。”

沈无疾嗤笑了一声:“明——”他一怔,看向洛金玉,问,“什么?”

“明月。”洛金玉重复了一遍。

沈无疾想了想,道:“可是那位新任武林盟主明月?他是你师哥?还是恰好同名?”

这回轮到洛金玉一怔,反问:“武林盟主?”

沈无疾道:“你不知道也是自然,他做盟主时,恰好是你……”沈无疾略去这话,整顿心情,又问了洛金玉细节地方,一一对应,随后道,“那看来,赶巧上了,正是你那师哥。如若有他相助,也不算一件坏事。你与他关系不错?”

“以前尚可。”洛金玉诚实作答,“两年前,他从西域游历归来,方听闻我入狱的消息,潜入牢中要带我离开,我不愿意,与他争吵一番,他说不想再见我。”

沈无疾:“……”

洛金玉平静地道:“但公公无需担心,他与公公性情亦有相近之处,譬如爱说气话,可其实自己都从不当真。”

沈无疾:“……”

洛金玉又问:“公公觉得如何?”

沈无疾有些烦恼地想了会儿,道:“咱家倒不觉得如何,恐怕你那师哥会觉得如何……”

洛金玉不解道:“怎么?公公与我师哥有过交手?”

沈无疾的神色更为复杂,缓缓道:“原来他当年夜闯天牢是为了寻你踪迹……那后来他闹得京城人仰马翻,想必是因在你那受了气,这才报复。咱家当年就百思不得其解,这明月风流之名众人皆知,他向来专注风月之事,虽在江湖行走,却也从不惹朝廷官府的麻烦,怎么忽然像是吃错了药似的,先是夜闯天牢,没抓得住他,后来他又掳走重臣爱妾爱女……”

说到这里,沈无疾见洛金玉神色一变,不可置信道:“他——”

“别急!”沈无疾忙道,“他也只是为了搅和示威,并未玷污女眷。”可随即神色又有些微妙,道,“只是那些女眷中有人被锦衣卫救回去时,倒是反而对明月念念不忘……咱家记得,有家的闺女本是要应佳王的亲,可经此一事,闹着非明月不嫁。他家没法子,只得称她得了急病,退了佳王的亲。”

“……”洛金玉的神色也十分微妙,又很是茫然。

沈无疾想起后头的事,神情更是微妙,看了洛金玉几眼,欲言又止。

洛金玉察觉到了,问:“怎么?他还做了什么?”

沈无疾纠结半晌,一咬牙道:“没什么。”

可观他神色,绝不像真没什么。只是他既然不想说,洛金玉便没有追问。

沈无疾回想起那时众臣震怒,皇上为平息事态,施压东厂,令沈无疾尽快将明月这淫贼拿捕归案。可明月这人着实神出鬼没,且轻功一绝,武功也颇有境界,沈无疾无法,只得以身涉险。

他听闻明月爱美色,常易容混迹于青楼花街之处,专找那些最当红的花魁过夜,便自个儿扮成了新登台的花魁,在京城最大的妓|院里守株待兔。

明月还当真上钩了。他虽乔装易容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富商,可沈无疾眼尖,仍旧从他的举止细微处看穿了他的真身,又借着近身之时探得他身怀内力,便确认了他是那令人头大的淫贼。

沈无疾本打算先将明月灌醉再动手抓捕,胜算更高,可不料当酒过三巡,沈无疾正要动手之际,忽地被醉醺醺的明月一个翻身摁在床上,点了穴,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

明月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他眼中清明,故作姿态,摇头晃脑地叹着气:“我本以为光是凭着沈公公这张脸皮在,我勉强也能吃一吃,可究竟我还是没有这癖好。”

沈无疾:“………………”

“唉,别这样看着我,我委实是只爱女人,就算你……是吧,你也终究不是女人。”明月又叹气,十分遗憾的模样,“我早听闻东厂沈无疾生得貌美如花,还心如蛇蝎,泼辣骄横,恰是我最好的那一口。因此我来京城里处理完要事,第二要事便是先去偷偷看过你,当时便在心中踟蹰犹豫过许久,实在也是过不去自己心里头那道坎儿,只能说我们今生无缘。”

沈无疾:“……”

明月又眯起眼睛,道:“不过我听闻沈公公倒是好男色,也不知你如今是否觉得遗憾,不能与明某做一宿夫妻。唉,明某常常伤人春心,也很是愧疚。”

沈无疾骂不出口,只能瞪着眼睛在脑内大吼:滚!干你大爷!咱家非得杀了你!你这混账!!!!!!!

这明月肆意羞辱了他一番,还找来屋内妆龛里的女子画眉笔与胭脂等物,在沈无疾脸上胡画了一通,更在墙上写下一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诗——神女非真女,襄王遗憾去。不忍看你哭,来生再相聚。

下列一行小字:沈公公,来生别做太监。

待埋伏在周围的何方舟等人察觉不对劲,闯进屋内时,明月早已扬长而去,只留下气鼓鼓要炸了的沈无疾仍被点着穴扔在床上,脸上还浓妆艳抹,差点儿没让何方舟当场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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