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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 78 章(1 / 2)


沈无疾又想到:再者说了,谷玄黄与我的干系也没藏着掖着,如今他代替我去,一则我不能亲自勘察晋阳与邙山背后的浑水,二来,若吴为在那出了事,他们照样能把这口黑锅扣到我的头上来。君亓可真能想!

皇上又一次看向沈无疾,等他的主意。

沈无疾低着头,眼眸转了几转,方才“委曲求全”地低声道:“若钱尚书对奴婢这样看低,奴婢也不敢为自个儿分辩什么了。一切但由皇上做主。”

皇上不料他这么说,一怔,心中道:朕做什么主!你倒是告诉朕,朕怎么做主!多少给朕个眼神都好啊沈无疾!

可沈无疾看也不看他。

皇上面色凝重地思考了一阵,缓缓扫视下头坐的这一群人。

众人大多默默垂眸,不与皇上的目光接触。

最终,皇上只好问稳坐钓鱼台的喻阁老:“喻卿,你有什么看法?”

喻阁老年纪大了,一贯的耳背走神,因此特备了小太监陪在他身旁。此时,见喻阁老无动于衷地闭着眼睛揣着手坐在那,仿佛是睡着了,一旁的小太监忙轻轻推醒他,低声将皇上的话转述了一遍。

喻阁老这才睁开眼睛,“啊”了一声,看向皇上,道:“老臣觉得,沈公公新婚大喜,就别出公差了,邙山那么远,新妇心里难免惦记。”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众人齐刷刷望向语出惊人的喻阁老,甚至连沈无疾和君亓都是如此,皇上更是目瞪口呆得最为明显。

喻阁老似是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很是讶异,问身边的一位大臣:“怎么,现今官员成亲,不特许放假了?我记得,我成亲那年,是这样的规矩啊。”

这位大臣欲言又止,半晌过后,面色微妙道:“还是有这规矩的,但是……”他噎了噎,又道,“可……”他想了想,道,“不过……”

喻阁老不解道:“怎么?”

别人不便说,皇上倒是没这个顾忌,道:“沈无疾去哪儿新婚大喜?他什么时候新婚大喜了?”说着,看向沈无疾身上,“你……”

沈无疾咬着牙道:“是阁老说笑了!”

喻阁老闻言,越发讶异,求证似的望向君太尉:“不是说,沈公公那媳妇儿……叫什么来着?还颇有才名……”

众人:“……”

君太尉:“……”

君太尉装作自个儿什么都没看见,低头喝茶。

沈无疾咳嗽几声,道:“阁老说笑了,奴婢是太监,哪儿来的亲事。”

“哦,没成亲啊。”喻阁老看起来有些遗憾的样子,“那是我记错了,好像只是听说谁新近成亲了似的。”

这已不是记错了的范畴啊!众人在心中呐喊。

喻阁老又对着皇上道:“不过老臣怎么记得,好像吴为就是为了和沈公公抢这新妇,才闹了不和的?”

众人:“……”

礼部尚书坐在喻阁老旁边,他家世不俗,曾中过探花,人到中年风采依旧,三天两头传风流逸事,于政事上不功不过,是个和稀泥的,在朝中与佳王爷走得最近。

此时,礼部尚书轻轻地咳嗽一声,勇敢地迎着众人目光向喻阁老解释道:“阁老,事儿不是那样的。”

喻阁老问:“那是怎样?”

礼部尚书道:“沈公公那新妇……不是,那位洛公子,没和沈公公成亲,不是新妇,那是个男的。”

“哦。”喻阁老问,“那吴为和沈公公抢一男人干什么?”

礼部尚书:“……”他默默看一眼沈无疾,忽然后悔自个儿多这嘴干什么。

可事到如今,好容易有个自个儿往火坑里面跳的傻子冒头,皇上赶忙催促:“唉,你和阁老解释清楚。”

礼部尚书默然叹气,只好领旨,顶着睽睽众目,道:“阁老,吴为没和沈公公抢男人。他俩之所以不和,是因为那男人……那洛公子他因事入狱了,如今提前出来,吴为说是沈公公徇私枉法才将人弄出来的,参了沈公公一本子。”

喻阁老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想了想,继续发问:“那沈公公究竟是不是徇私枉法了?”

礼部尚书:“……”

这下子,他不说话了,他决定自己死也不说话了。

这个问题,他没法儿回答,真没法儿回答。

他总之不能说沈无疾是徇私枉法了,他还怕下一个去邙山的是自个儿呢。但他若说沈无疾不是徇私枉法,那岂不是说吴为诬陷沈公公?那别人还不得说他是在上赶着攀附沈无疾?他虽不自诩清流,可却也不想上赶着做阉党啊。而他若说自个儿不知道,又得落个优柔寡断的印象给皇上看。

嗳!做官儿太难了!

他暗暗发誓,再也不听佳王这不靠谱的酒肉朋友的话了。什么尊老……你自个儿来尊!

被喻阁老这么一搅和,殿中氛围极为诡异,绝大多数人都紧闭嘴巴,大气不出,生怕自个儿露了脸。

喻阁老却仿若“返老还童”一般,似小孩儿好奇又执拗,追问道:“是不是?”

礼部尚书:“……”

喻阁老倒也没纠缠他,见他低头喝茶,不理自己,便又看向身旁的小太监:“你说呢?”

小太监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埋着头不敢说话。

喻阁老惊讶地抬头看看周围人各异神色,茫然地问:“怎么了?”最终,他看向孤零零站在那的兵部尚书,“钱大人,你说说?”

兵部尚书:“……”就不该我自个儿站在这。

他本也没想提沈无疾徇私释放洛金玉的事儿,因为君太尉让他别提这事儿,说吴为那么一闹,这事儿肯定沈无疾早已在皇上那过了明路子,皇上一直没惩罚沈无疾,就是要放下此事的意思,多提无益。再者说了,那案子大家心知肚明,就是冤案,不提也就罢了,一提,说不定还给了洛金玉翻案的机会。

可喻阁老却又追问了几句,似乎是咬定了兵部尚书,非得让他回个话。

兵部尚书在人前向来与君太尉不露亲昵,此时也不好去看君太尉的神色,想来想去,一咬牙,道:“回阁老的话,下官不太了解那事儿,也说不准。”

喻阁老却一本正经地严肃道:“怎么不了解?这事儿为何没查?”

你去问皇上啊!他都不想查,谁敢查!没事儿查这东西,吃饱了撑的?!众人在心中呐喊。

见众臣都不说话了,皇上心中也有数,知道他们实在也没法子回答,只好自个儿开口:“喻爱卿,这事儿其中有误会,沈无疾和朕说过这事儿了……唉,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提这个了。”

“怎能不提?”喻阁老却仿佛来了精神似的,忽然睁大了眼睛,不似平时的慈眉善目模样,高声道,“照这样说,那洛金玉杀了人,定了罪,入了狱,非但没斩,还只待了三年就出来了,全靠沈公公徇私枉法,从中周旋?而满朝皆不敢说,就一个吴为敢说,参了沈无疾,御史台、大理寺却问也不问,查也不查,致使至今众臣都不知这事儿的是非黑白?”

喻阁老这些话一说出来,众人更为震惊,更加的不敢说话了。

因为他们不能确定喻阁老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年来,喻阁老不太来事儿,他老了,早该是告老还乡的年纪了,却因实在劳苦功高,才德兼备,深受先帝与当今皇上的敬重,因此仍留在内阁镇守,坐第一把交椅。

他不说走,皇上也不开口,那就没人敢开这个口。索性他也不太管事儿了,就当多位老人坐在那儿,偶尔因老耳昏聩闹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缓合一下因议事而剑拔弩张的氛围,并不碍事,连君太尉也没太惦记着找他的麻烦。

可如今,喻阁老他说话了。

且听这话……像是对沈无疾发难?他平日里和沈无疾可说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面上沈无疾待他尊重,他待沈无疾也客气,怎么突然要替吴为来翻账?莫非是为了吴国公?

众人这么一想,倒也想得通。毕竟喻阁老与吴国公年轻时一文一武,都乃朝中栋梁,且相处融洽,共同辅政,怎么算也当得上一句将相和的佳话。只是当吴国公老来丧子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隐居在家,而喻阁老也年迈,两人就没有多少来往了。

可君亓却不这么看。

他也心存疑惑,一时也没明白喻阁老怎么回事,可却直觉喻阁老不是为了对沈无疾发难。

无论是利用抑或真心,种种因素掺杂,皇上如今面上心里,对沈无疾总是比对这些大臣们更偏些,就不是很愿意让别人揭沈无疾的短。说难听些,沈无疾就是他的家奴,他的一条狗,自己打可以,怎么容得下别人来欺负?

可喻阁老又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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