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虚子将洛金玉与沈无疾都弄到了殿外坪中,给洛金玉拿了个草垛坐着,靠在角落遮光里,再将沈无疾晒在太阳底下,自己盘膝坐在对面,闭目诵念经文。
他此举虽不能彻底解除沈无疾身上所中符咒,可能够抑制一些,也算好的。赢得时间,只要沈无疾尽早处理完公务离开梅镇范围,此咒便可自行解决了。
真虚子与沈无疾两人暂且不提,洛金玉靠在角落里,既没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又因入了夏,角落并不会阴冷,反而极为舒适。他本担心沈无疾被暴晒,可也不知为何,没过多久,昏昏欲睡起来。
终于,他睡了过去,又进入了梦境当中。
梦境中,洛金玉站在一条山路前,只见这条整齐的石阶延伸至山上,没入林间。他四处看了看,抬脚走了上去。一路两旁落英缤纷,偶有奇珍异兽,却并不伤人,只看了看他,便扭头自顾自走了。
洛金玉心怀讶异,一路上到石阶尽头,豁然开朗,入目赫然是一座非常典雅又高耸磅礴的白玉大门,门口守着两位道长,见着了他,亦是很惊讶,急匆匆过来,恭敬叫道:“玉祖师伯?”
洛金玉:“……”
他暗自思忖反省道,这若是我的梦,那我究竟在内心深处将自己看得多高?祖师伯?
“在下洛金玉。”洛金玉彬彬有礼道,“道长认错人了,洛某俗家书生,非你门人,只是偶入梦中,方见此景,不敢托大。”
这两位道长面面相觑,半晌,笑道:“哦,原来如此。”
虽在梦中,洛金玉也不愿仗此松懈礼数,颔首道:“有扰了,洛某这就离去。”
“不必!”道长急忙道,“玉祖——洛公子有此机缘,来都来了,不妨暂等片刻,我们为您通报一声,请您进山门看看。”
一面说着,这两位道长一面以洛金玉听不见的传音秘术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祖师伯入世历劫,如今既没有恢复记忆修行,怎么能找到浮门?”
“听师父说,玉祖师伯乃天地精华所化,至纯至真,与万物属一体,是天生的修者,想来他就是转世投胎,灵根仍存。”
“那我去通报门主等人,待他们定夺。”
“不必了,就在你说这话时,师父已传音与我,说他与门主等诸位已知玉祖师伯到来门前之事,让我们恭请他进去。”
两位道长又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洛金玉,道:“洛公子,门主已知您的到来,有请。”
洛金玉怔了怔,暗道这果然是在梦中,这两位道长刚刚还说要去通报,立刻就说可以进去了。
他好奇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方才有所梦境,又好奇自己还能设想出何等梦境,便道:“有劳。”
其中一位道长便引着他进了山门,一路所见,皆是素净场景,偶有些穿着相仿道服之人在坪中练剑或路过。道长低声讲解眼中所见,这令洛金玉越发惊奇——他只以为全都是自己想出来的,也不知自己何时有过这等奇思妙想。
道长将洛金玉带领到一处巍峨正殿前,上了台阶,停在殿门外,敛起笑意,神情恭肃道:“洛公子请进,我乃外门弟子,不得入内。”
洛金玉点点头,又恳切道了句“有劳”,这才进殿去。
进得殿中,只见这殿虽没皇宫富丽堂皇,却别有一番宽敞大气,很有古香意味。
殿中或站或坐了些人,男女老少不一,不似一路见到的弟子那样整齐,有的穿着端庄,有的却十分“不拘小节”,甚至有放浪形骸之嫌。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盯着洛金玉看。
所幸洛金玉亦非见不得场面之人,他坦然自若地道:“洛某偶入梦境,方才至此,打扰了。”
众位浮门长辈已从守门弟子那里得知了前后所有,一位挎着长笛的落拓青衫男子站出来,笑道:“这并非是梦,此处乃浮门,你的师门,你是我的师弟,我是你的师兄……”
“青竹君!”另一黄衫中年男子则面色严肃,斥道,“慎言!”
“为何要慎言?何为慎言?”这位被称作“青竹君”的俊朗青年却冷笑道,“我师弟好端端修他的道,那发情的狐狸非得强娶豪夺,害得我师弟身陨道消,那狐狸还不满足,擅扰人间,害了多少性命。我早就说了,兽类就是兽类,永远的扁毛畜生,修什么道。”
他这话一出,殿中有几位乃兽类真身的道长脸色便难看起来,一身着白衣、模样娇憨的妙龄女子冷冷道:“青竹君也不过是截竹子,倒是很目中无人。”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青竹君便皮笑肉不笑道:“总比你这猫熊精当年跑去把我子笋给啃了好,倒是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