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
自从我回到浔阳城之后,再也没有离开过骆生半步,这回,我是真的谁也不想嫁了。
骆生有时候喝多了,也会笑话我两句,却也是苦中作乐,话里行间还是心疼。他总这样反反复复的,有时候真的想揍他。
后来,等到千里迢迢把小豆子接来山庄之后,生活就更加热闹了,不愉快的事也差不多都忘了。
骆生:“豆子快来,舅舅欺负你娘给你看。”
豆:“听起来好玩,我把他们都叫来凑热闹。”
骆生:“好嘞!”
假装舅侄情深的二人,时常被我乱棍打出山庄。
说起小豆子来苍崖门,事情还得从几年前说起。
自从那一日,穆怀春发了疯,消失在草丛中之后,我懵逼的坐到天亮,直到路上车潮多了起来,才想起来小豆子还被藏在野地的草垛里。
我告诉了他穆怀春的去向,他却不相信自己会被丢下,非要回到宅子死等,他抱着柱子哪里也不去。
我只好自行找了一家镖局,自己则女扮男装,在镖局的护送下独自回到浔阳城。
抵达苍崖山庄的时候,骆生并不在,三天后才赶回来,一见面他就抱着我的头痛哭,声泪俱下,然后又将我拉到爹娘的灵位前,让我监督他在蒲团上跪满半日。
我笑了笑:“半日算什么,有种多跪两天。”
他站了起来:“还是算了吧。”
反正我回家了,门外的花也开了,甚好。
回到了醉生梦死,酒肉横行的家,我还是那个蛮横的大小姐,日复一日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可以把好日子过下。
至于我怎么回来,有没有遭受委屈,有没有和穆怀春有过所谓的欲/仙/欲/死,骆生一句没敢问,也不准别人问。
皮痛,肉不痛,就这样过了一月。
有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穆怀春坐在大花轿上,翘起一只腿,他竖起食指和中指,说:“我们可成婚了两次,你忘了吗?你摇头做什么?你没忘?那你为什么连儿子也不要了?”
就这样,穆怀春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我梦中的大街小巷,我想他应该已经死了,他的冤魂在埋怨我把小豆子撇下了。
毕竟,他那把名叫惊香的好剑,被我带回了山庄,我得做些什么让他安息,于是千里迢迢的出发去找小豆子。
谁知他早已混入一处大户人家,做了书童。
我找的探子告诉我,在一个冬天的午后,亲眼看见他背着一个灰包袱,屁颠屁颠跟着一个书生状的男子进了一栋豪华的大宅子。
这宅子里的琼楼玉宇一处比一处高,都露出了外墙,偏偏大门上却没有匾,不知是什么来路。
我前去拜访,门口迎出两个小童,头戴帽,帽扎红缨,双手挡的笔直。
我和善的笑道:“敢问刚才跟在你家公子进去的青衣小童是哪位?”
“干你什么事。”
“那敢问你家公子是哪位?”
“干你什么事?”
“那敢问二位大爷是?”
“干你什么事?”
我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在手心上下抛,“确实不干我什么事,我就是太有钱也太闲,问问而已。”
果然是人为财死,他们一起扑上来,“他是我家公子招进来的伴读小童,您一看就是大人物,您找我家公子有事吗?
“有。”
“好事坏事?我家公子不喜欢坏事。”
“那就是好事。”
“好嘞,小的这就带您进去,这边请。”
我将那银子重新塞进荷包,抛下几枚铜板,“那就劳烦二位了。”
此行,我只带了两个长相低调的门生,进出为求方便,自己也一直贴着假络腮胡,且随身背着穆怀春的那把剑,大摇大摆走在风雨长廊下,竟然也没谁来多嘴问一句。
看来这里的人武功底子非同小可,并不担忧会有仇家上门作乱。
念此我不禁暗忖,小豆子那笨蛋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走过了漫长的风雨廊,终于是柳暗花明,一片小园跳入眼帘,园子本身不算大,却楼层交错,池水对影,白芍药开了满园,今日又落了雪,一时竟是花与雪难以分辨。
园中正有一人在抚琴,着一身普通冬袍,唯一格格不入,堪称扎眼的,是坐在那人身后,全然不懂音韵,拍手叫好的小豆子。
他如今给养的腰圆体胖,一截小白肉从袄下露出来,看的我手痒想一把掐上去。
我上前拱手道:“这位公子……”
那人扭过头来,是个长须老头。
带路的小童道:“管家爷,这位客人是专程来找公子的。”
小豆子还在后面搓着小手,全然没认出我。
“唉?”未免把事情闹大,我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我不见你家公子,我只是来买我儿子的。”
“嘻,年轻貌美,您不像是该有儿子的人。”一声笑言,伴随着一串琴声从高处的阁楼中传出,那窗半开着,里面探出一只手,五指又白又长,指节光滑,一看便知是极其养尊处优的一个人。
那人又道:“不要愣着,还请您上阁楼取暖,有什么困难在下肯定帮。”
我愣了一愣,觉得这人的声音十分耳熟,心中有些紧张,恐是有过过节,便按紧腰间的剑,小心翼翼的上去了。
那雕花嵌玉的门一开,迎面竟是数展屏风,要绕几绕,千转百转之后才能进入正室,还未见其便又听见他又道:“这些都是为了敛财和挡晦气,这位小生可别介意。”
一载不见,此人本性还是不改,浮夸又骄傲,还颇喜欢在闲事上插上一脚。
待我确认他是谁时,他的琴声已经停了,他盘坐在窗边,单手架在窗台上,举着一杯热酒,屋内四壁铺着黑熊毛的地毯,十分奢华。
不错,是卫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