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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八(1 / 2)


邵爵离开后,已经有两个时辰有余,尖锐的牛角号声爱蛮空派上空响了一阵子,片刻后又万籁寂静。

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也没敢走出去,就在屋中等着,谁承想,这一等便是五日之久。

邵爵的小院变得特别安静,蛮空派四处安安静静,似乎早已恢复往日里平淡枯燥的氛围,我曾想离开这里,试着外出去打听邵爵的消息,但看谁都觉得眼神中透着精明算计的光,便没有上前搭理。

我记得很早以前就听人说过,眉君道人额外宠爱自己的这个关门弟子,只要是离开蛮空派,无论是十里还是千行都要将邵爵带在身边,人说,他将邵爵当儿子相待,有人说他当邵爵当孙儿相待,甚至有人满嘴喷粪,说邵爵是眉君道人的填房。

若在从前,我一定认为眉君道人是断然不会伤害邵爵的,并且坚信他们几十年的师徒之情固若金汤,可是,自那日我见了邵爵胸口上宛如蜘网一般的毒迹后,便知道全是假象。

事实证明,我对邵爵的担忧并非多余,在第七日,有一个人来找我了。

那日天将暗未暗时,一个邵爵的师兄来了,他面相十分粗犷凶恶,我才将门打开一个缝,他便不耐烦的猛然一推,趾高气昂的跨入门中,说道:“这地方小是小了些,但也不打紧,我住下来还是可以的。”

随后他侧头对身后的小厮嘱咐道:“快把邵爵的这些东西都扔掉,我的屋子里不准留任何别人的东西,收拾不好,拿你们问罪。”

说罢一群人就噼里啪啦开始往门外抛东西。

我心里一阵寒意,才想起前几日随邵爵散步时,曾与这国字脸打过照面,那时他还笑嘻嘻的,端着向邵爵问早,满脸都是讨好的模样。

我强颜欢笑走上前去,“奴婢见过范师兄,不知道这是做什么?我公子去了何处?”

他俯手站着一动不动,似乎是故意让我在旁边等着,片刻了才低头淡淡扫我一眼,对小厮们道:“你们先出去罢,我有话与这个小娘子说,她留在这里我不介意。”

我一愣,见他笑得邪乎,便垂头瞄了一眼藏在自己鞋里的匕首,心里算计着,如果他想强来,我该如何行云流水的割开他的喉咙。

谁知门一合上,他扭过头来,脸色已经变了,变得很是紧张,很是惶恐,他眼神四处扫视,看看房梁,又看看窗边。

“你是苍崖门的骆大小姐?”

我心里不知他什么意思,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他连忙将我拉进里屋。

“邵师弟让我带句话给你,叫你赶快下山,一路跟着杨树走,走到尽头有一处山洞,洞里他备了一匹马。”

我这才明白是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总之他、他出事了。”

“是因为舍利子吗?”

国字脸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我心里砰砰跳,“他不走我就不走,他在何处,我这就去找他。”

那国字脸急了,压低声音,怒道:“你这女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他连命都保不住了,还走个屁,你还是顾着自己吧,要是你死了,我才不好和他交代。”

我双手打颤,感觉喉头僵住了,“他现在状况如何?到底在哪里?”

国字脸不愿多说,匆匆将我往门外推,快速道:“他想杀掉李师兄,似乎是因为李师兄偷了师父的什么东西,现在不知是师父气他残杀同门,还是怀疑是他偷了东西,想嫁祸给李师兄杀人灭口,现在把他拴在了后山的山洞要,准备取他的命,嗨,和你说这么多干嘛,我这是招惹是非啊,求你快走吧。”

“后山在哪里?”

国字脸上蹿下跳,拿我没辙,半晌叹了口气:“你是他什么人?非去不可吗?”

“我不知道我是他什么人,但我非去不可,你指条路给我,无论这是生路还是死道,都是我一人的事,下了黄泉,我自会和他交代。”

蛮空派的后山竟是另一座山头,两山相隔最近处还有七百余丈,中间修建了一条极窄的白岩石桥。

我绕着山路往桥上去,跑了三个时辰才到眼前,彼时早霞已经出来,黄橙橙的,却被紫灰色的云遮的不清不楚。

山中除了孤寂只有树叶肆意婆娑,耳边风哮不止,我在赶往后山时,一度感到自己五感尽失,没有疲倦与交迫的感受,颠簸中不知不觉从现在想到多年前,只是想着这些年的邵爵。

我总觉得他像一阵风,似无的轻盈,却又时刻伴在我身边,绝不会消失。

我自问,有朝一日他若是死了,我有什么打算,后来发现自己并没有打算,只因为我根本没想过他会死,

走了片刻,我终于见到那座白岩石桥,因为多年被雨水日月的冲刷,那桥身已然变得十分平滑,桥面竟泛着一天天光,似乎走不好,就要滑到坠落山崖。

我刚迈上桥身,便见山腰处飞出数支冒着红烟的冲天炮,一路飞到高空又炸开,声音在山谷中来回回档,轰隆作响。

登时,环山路上便不知从哪里涌现出许多人,均穿着白衣与蓝衣。

大概谁也没料到,伏羲教教众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杀至蛮空派,他俩派原本还有着不少勾结,没想到伏羲教转眼翻脸,看来已经看穿了眉君道人虚假的嘴脸,眉君道人也不怨,遭了现世报也是活该。

我心中陡然畅快不已,但转念回神,还是连忙冲过湿滑的桥面,救邵爵要紧。

我几番辗转终于得以找到那处山洞,那洞口被人为的刻意凿成圆月形,四周山岩白如雪,山门却漆黑一片,看上去如苍天中的一轮黑月。

我还没来得及走上前,石门便自行开了,我连忙侧身跳入一旁的草丛,洞门涌出许多蛮空派的弟子,手中持剑,冲过桥身,去迎接蛮空派的突袭。

这正是时机,我连忙起身冲入山洞。

我跑入山洞深处,走了片刻便看见山体内被凿出一个巨大的石室,里面很暗,唯独石壁上有几条细缝,泄露出几丝光,正洒在一人脸上,那人血迹斑斓,却并不是邵爵,是肉丸子兄。

他被五花大绑在一根石头方柱上,柱面满是荆棘,我想他背后恐怕早已血肉模糊。才几天罢了,他竟消瘦成这般模样,让人看了心中难受。

肉丸子兄似乎听到声音,艰难的抬头,从污秽的发隙间看我。

他意识已经不太清晰,迷迷糊糊说了一句,“你躲哪儿去了……就等你了。”话毕就垂下头去。

便在此刻,便听身后石门轰响一声合上了,头顶上石壁铿锵做响,被数条腕臂粗细的铁索拉起了一块,而刺眼的冷光直射而入,眉君道人便立在冷光之外,他身边还有邵爵。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一抽,却不愿继续想下去,故意避开邵爵的视线,只对眉君道人说道:“老王八,引我入瓮,这一招未免简单了点。”

眉君道人笑而不乐,冷冷道:“招式虽简单,但你还不是上当了?不过你这小儿还算有情有义,就是蠢了点,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的徒弟会为了你,来叛师门吧?”

“江湖本来就假,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心中觉得奇怪,邵爵本就知道我躲在他屋中,倘若要来抓我,大可以大摇大摆的来,何必大费周折呢?我轻轻扫他一眼,果真见他目光中似有提点。

外面厮杀声渐近了,眉君道人扭头眺望一眼,似乎看见情况不妙,便扭头对身后几人嘱咐道:“这该死的伏羲教,为师去去便回,你们把舍利子取回来,她人丢入山崖,今日事莫要再提起,孰是孰非,你们心里要明白。”

邵爵带着几个师兄从洞顶跳了下来,正将我包围在其中,旁侧一人端起剑就朝我面门刺来,然而下一刻,一把剑却从他胸口贯穿而过,紧接着那剑被抽出,带着血像身侧众人扫去,只见着飞起一片血幕,待我晃过神来,只有邵爵还站着,他手里握着那把沾满同门血肉的剑。

他的剑回鞘,“你没吓坏吧。”

我不住笑笑,“没事,我没白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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