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白樾已经来不及思考或者拒绝莫一涵牵着他的那只手,只紧紧盯着门头上方挂着的‘樾涵别院’四个大字。
莫一涵拉着他缓缓往大门口走,进了正院,里面干净整洁,却不见一个人影,但此时的白樾却无法再去注意这些。
他的目光随着院子里的一花一草挨个扫过去,接着视线便落在了一个木制秋千架上。
白樾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幼小的男童坐在母亲怀里撒娇的画面,还有父亲推着母子二人荡秋千的场景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
莫一涵从手上传来那僵硬的触感察觉到白樾翻涌的情绪,她缓缓松开手,任由他自己一步步的走近秋千架,伸出那只还在裹着白色纱布想要抚上去最后却还是颤巍巍收回来的左手。
接着,白樾就像完全陷入自己的回忆般,一步步的往后院走去。
莫一涵虽然有些担心,但却并没有跟过去,只在他的身形隐入转角后方才动身走到秋千架坐上去双脚离地随意的晃荡着。
白樾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宅子里来回走了很久才理清自己的思绪,他看着这处几乎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宅子,再次回到这里、拥有这里,是他此生最大却也最难以实现的心愿,因为要买到被查封的官邸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可如今,他却实实在在的身处于此,并且这个地方从他离开时的混乱破败又再次恢复如昔,要说不意外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调整好情绪来到前院,他看见了那个在和煦阳光下,丛丛绿植间坐在秋千上背对着他轻轻随着秋千晃动的白色身影。
不知怎么的,白樾就这样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伸出手轻柔的推着木制靠背,仿佛这就是他此时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莫一涵感觉到身后有人,她一回头就望进了一双温柔又带着些微哀伤的眼。
她毫不犹豫的对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继而道:“怎么样?满意吗?”
白樾闻言,神色却倏地淡了下来,他轻轻的道:“郡主到底是何用意?难道是为了让我来求您?或者是对于我之前的有眼无珠您要故意让我难堪?”
莫一涵看着他那副表情,就知道他肯定误会了,于是她立马起身,隔着秋千椅拉着他的手,神色认真道:“我没有任何恶意,这里是你的旧宅,我买下它时这里早已破败不堪。”
“若是想要羞辱你,我何苦将它恢复得和原来一模一样?我做这些什么都不为,只想你能开心一些,想让你能够看到别人对你的关心。”
“不要总觉得那白莲花就是你唯一的感情寄托。”
“你知道我把它变成如今这样,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又花了多少心血?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坏。”
白樾听完之后就不说话了,只静静的盯着莫一涵,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朵花儿来似的。
见状,莫一涵也毫不回避的直视回去。
半晌,白樾终于悠悠的吐出一句话“谢谢你。”
这三个字,没有尊称,没有等级之分,只是简单平等的道谢。
莫一涵听见这句话,就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她欣喜道:“我希望在你眼里,我就是我,不是郡主,也不是纪舞阳。”
这句话一语双关,但白樾虽说并没有完全明白其中深意,但依旧心中微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从心脏处跳出来一般。
回程时,由于天色已然有些晚了,马车在人群里走走停停,半个时辰了,都还没走几里路,莫一涵有些着急起来,她掀开车帘对车夫道:“怎么回事?”
车夫转头恭敬道:“回禀主人,今日乃是十五,皇城每月十五便会有舞狮表演,咱们要回去府里,就须得经过这中间,不然,就要走双倍的路还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莫一涵闻言眼睛一亮,道:“那敢情好,你且自行回去吧,留下马车边的两个府兵即可。”
走在喧闹的街道上,白樾和莫一涵都很有些新奇,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熙攘的人群,一路上两个府兵一前一后的帮着开路,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莫一涵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般一路上既好奇又兴奋,见着吃的也在买,见着玩的也总是抓着就不愿意撒手,只把三个男人手里挂满都还有些拿不下,此时几人皆恨不得多生出几只手才好。
挤来挤去都还是只能在边缘远远观望的莫一涵有些不耐烦了,她一跺脚,恨恨道:“哼!舞狮有什么好看?不看也罢!”
说着便转身准备伸手拉着白樾离开,谁知,此时哪里还能看见人家脸在哪里?完全都被一堆不知什么玩意儿的东西给遮住了。
莫一涵再看看后面的两个府兵,也没好到哪去,他们身上的东西相比白樾只多不少,待看清三个男人的囧样时,她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
笑完之后,她看了看周围的路,脑袋里回想着自己早前定下计划时精心背过的主要路线图,她心一横,把白樾身上的东西一样样的拿下来往两个府兵身上各处堆,直到白樾手里只剩两个软乎乎的狮王面具了她才停下动作。
就在两个府兵有些不知所措一脸苦瓜相的时候,莫一涵早已快速把自己脸上和白樾脸上都套上面具,然后在府兵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拉了白樾就推开人群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