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伊欣道：“晓璐，这么大的教室，怎么偏偏坐这儿啊？味儿太大了。”
安晓璐道：“你?不是一直喜欢坐靠教室中间的位置吗？这是唯一剩下靠中间的位置了，你?如果?要换座，就只能坐到门口或者角落了。”
田伊欣扁扁嘴，她没再多说。
吃完一个包子的黄允，将装着剩下一个包子的塑料袋系紧，塞进书包里。
面对田伊欣充满敌意的嘲讽，黄允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她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时间和田伊欣吵，她还不如多做两道题。
但黄允虽然不想搭理安晓璐她们，可她们却并没有放过她。
安晓璐和?田伊欣聊完后，她转过身：“黄允，你?和?龙芊芊关系挺好的啊？我上?节课都看到你们坐一起了。”
黄允默不作声，她低下头，思考着作业本上的第一道题。
安晓璐眯了眯眼，她身体微微前倾，胳膊肘有意无意地压在黄允的作业本上，将作业遮住了大半。
黄允抬头，对上了安晓璐充满笑容，又略带挑衅的目光。
黄允握紧了手中的水笔：“我要写作业。”
“中午午休，还写什么作业？不如咱们聊聊？”安晓璐笑着对黄允道，“黄允，大一到现在，我们还没好好说过话呢。”
坐在安晓璐身边的田伊欣不屑地道：“和?黄允有什么好聊的？”
安晓璐眨眨眼：“我们可以聊点我们都认识且熟悉的人。比如说……龙芊芊？田伊欣，我看你?今天和龙芊芊坐得也挺近的。”
“别和我提这茬，真是越说我越生气。”田伊欣冷笑一声，“龙芊芊这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我看她一个人在教室内坐着可怜，所以想和她一起坐，陪陪她，她竟然对我不理不睬，冷言冷语。我可真是热脸贴到冷屁股上了。气死了。”
听到田伊欣的话，黄允咬了咬下唇，她没有出声。
那节课，黄允坐在龙芊芊身边，所以她将龙芊芊和?田伊欣的对话听得清楚。
田伊欣和龙芊芊，本就是一年到头也说不了几句话的普通同学关系。
但上?午，坐在龙芊芊身边的田伊欣，一会儿让龙芊芊找季思明帮她舅舅鉴定古董，一会儿又让龙芊芊帮她补习西语……田伊欣接近龙芊芊别有用心，所以被龙芊芊拒绝，惹龙芊芊不高兴，很正常。
黄允不觉得龙芊芊做错了什么。
“唉，龙芊芊她就这个脾气。从来都没改过。”安晓璐叹了口气，她看向田伊欣，“我和?龙芊芊还是朋友时，她总对我横眉冷眼。她有时候还和?我乱发脾气……非得我好言好语地劝她，她才高兴。”
田伊欣问：“安晓璐，你?真和?龙芊芊闹掰了？”
安晓璐无奈地道：“差不多吧。我现在不和?她说话，也不和?她一起坐了。”
安晓璐说着，似是无意地看了眼黄允。
“我劝你?们啊，最好都离龙芊芊远点。人都有阴暗面。你?们和她相处久了，就知道她有多……呵。”
安晓璐没有继续往下说，可她说的话，却挑起了田伊欣的兴趣。
田伊欣眼眸中闪烁着八卦的光：“龙芊芊怎么了？安晓璐，你?仔细说说。”
安晓璐故意推脱：“我和?她才刚绝交没多久，现在就背着她……这不太好吧。”
田伊欣轻哼一声：“身正不怕影子歪。龙芊芊如果?什么都没做，你?随便说她也无妨。除非，她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既然这样，那我就说吧。”安晓璐勾了勾唇，“你?们有关注龙芊芊网络传播学的微博账号吗？”
田伊欣点点头。
安晓璐道：“这周六，她微博账号上，和?别人发生矛盾，后来又有个华夏文物研究所的副所长替她解围，这是事儿你们知道吧？”
田伊欣：“知道，怎么了？”
安晓璐道：“你?想想，龙芊芊一穷二白，她爸妈肯定学历能力也不高，也没上进心，怎么可能认识得了华夏文物研究所副所长呢？说句难听话，要是他们真认识，那个副所长，肯定或多或少会帮龙芊芊她爸妈的。”
黄允在一旁听着安晓璐这样说龙芊芊，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因为黄允和?龙芊芊一样，家庭条件不好，而且黄允现在租的小房子只有十多平米，比龙芊芊家还小。
所以当黄允听到安晓璐说这话时，心中隐隐感觉安晓璐像是在说她。
安晓璐又道：“所以我心里总怀疑着，龙芊芊这个人有问题。”
田伊欣眨眨眼：“什么问题？”
安晓璐眼眸闪烁：“我当时和龙芊芊做朋友时，我总是看到龙芊芊手机上，总和陌生男的聊天，都是那种四五十岁，事业有成的……”
田伊欣惊讶地捂住嘴：“安晓璐，难道说……”
安晓璐轻轻咳了一声，她刻意压低声音。
但在此刻安静的教室里，她的声音还是很明显。
“我认为，这个华夏文物研究所副所长，可能和龙芊芊有一腿。”
班内午休的同学不算少，他们听到安晓璐的话，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安晓璐，你?是不是骗人的？”田伊欣睁大双眼，“龙芊芊如果?做那行当……那行当赚的钱也不少吧？龙芊芊怎么现在还是一副穷酸样？”
“你?们没发现吗？”安晓璐故作惊讶，“龙芊芊虽然穷，但她从大学开始到现在，每天穿的衣服都不一样。”
“我看她的衣服款式都不是大牌子，但她偶尔穿一双杂牌的皮靴，毛估估也得不少钱呢。”
“能供得起她天天调样换衣服的人……不就是那个嘛！”
安晓璐这么一说，田伊欣脑中灵光一现。
田伊欣道：“我想起来了。周六龙芊芊微博上?第一次回复网友时，正好是在晚上?。而今天上午，龙芊芊和?我说，她回复那个网友时，季副所长正好在她家做客……”
田伊欣勾了勾唇角：“龙芊芊家才多大？季副所长怎么可能会去她家做客？说不定他们孤男寡女两个人……”
安晓璐和?田伊欣爆的猛料，引得班内同学议论纷纷。
经她们这么一说，同学们也难免在龙芊芊身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安晓璐，你?说话有点过分吧？”黄允咬咬牙，“你?没有确切的证据，又怎么能证明龙芊芊是这样的人呢？这种玩笑，轻易不能开吧？”
“你?又怎么知道我开玩笑了？”安晓璐冷笑一声：“我好心好意当着全班同学面前说事实?，给同学们提个醒，我还有错了？”
“大家都知道，做这档子事，最容易惹上不干不净的毛病。万一和?龙芊芊坐得近点，染上?了病，可能一辈子都治不好。”
黄允双手握紧成拳，他深吸一口气。
“安晓璐，你?乱撒谎编排别人，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黄允道，“上?周的网络传播学课，你?就说你?亲戚认识唐艺真，还说唐艺真的恋情是真的，结果?唐艺真亲自出来辟谣，还告了营销号。”
网络传播学课的那天，黄允正坐在安晓璐和?龙芊芊身后，所以她将安晓璐说得话听得清楚。
黄允又道：“大一开学前军训时，龙芊芊脾气差的谣言也都是从和?你?关系交好的那个圈子里最先传出来的。说什么，龙芊芊没钱还脾气不好，光有一张脸却没什么本事……”
“安晓璐，我看你?从开学第一天，就不想让龙芊芊好吧？”
黄允说的话，让安晓璐脸色变了又变。
安晓璐没想到，黄允平时看上?去安安静静，一副容易被欺负的样，却能说出刚刚那番咄咄逼人的话。
黄允道：“除非你?能拿出证据，不然我不会相信你?的。”
周遭的同学们纷纷看向安晓璐。
被包|养这种事，还是有证据弄清楚才好。
同学们也不敢胡乱站队。
班内安静了一分钟。
安晓璐咬牙切齿：“既然你说要证据，那我就把证据给你?！”
她正从包中掏出手机时，一个声音响起。
“黄允，你?身边的位置有人吗？”
安晓璐身体一颤，她循声看去。
龙芊芊站在黄允身旁的走廊处，笑着看向黄允。
龙芊芊在教室外，便隐约听到教室内有人在吵架，但吵架内容听不太清。
当龙芊芊进入教室时，安晓璐和?黄允互相瞪视对方，她们虽未说话，却气氛紧张。
龙芊芊加快脚步，走到黄允身边。
今天龙芊芊听黄允的两次心音已满，她还剩下一次听安晓璐心音的机会。
龙芊芊凤眼微眯，看向安晓璐。她想通过这次心音，理清安晓璐和?黄允吵架的来龙去脉。
但龙芊芊只听到了一句话。
【算了，龙芊芊都来了。照片还是别拿出来，现在不是最佳时机。】
照片？安晓璐手上?有什么照片是她不能看的？
龙芊芊眉头一皱。
“龙芊芊，你?坐我身边吧，我身边没人坐。”黄允抬头，对龙芊芊笑笑。
安晓璐瞪了黄允一眼后，她和田伊欣转过身。
同学们立刻纷纷转过头，聊起了别的事情，教室内又恢复了以往井然有序的庄太。
“安晓璐，你?有什么证据？能不能给我看看？”田伊欣低声问向安晓璐。
安晓璐对田伊欣笑笑：“暂且不方便拿出来。”
安晓璐说话时，被台板掩盖的双手握紧手机。
这事要怪，也只能怪龙芊芊自己做事露出马脚。
她会等到龙芊芊一点点地走到最高处，再拿出照片，让龙芊芊狠狠地从最高处摔下。
这样的滋味，才最美妙。
黄允问向龙芊芊：“你?今天下午有事吗？”
龙芊芊眨了眨眼：“放学后我就没事了。我会直接回家。”
黄允抿抿唇，略有些紧张的她握住衣角。
“那你放学后，能和我谈谈吗？”黄允低声道，“我找你有点事情。”
“可以。”龙芊芊一口答应下来。
她知道，黄允找她，肯定是为了古董花瓶的事情。
“麻烦你了。”黄允对着龙芊芊再次一笑。
——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龙芊芊跟着黄允一同向校门口走去。
两人走出教学楼时，黄允始终沉默着，没开口说话。
寒风扬起，枯黄的树叶铺满了林荫道，被人踩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龙芊芊缩了缩脖子，系紧围巾。
她转头看向黄允：“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善言辞的黄允纠结了半天，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龙芊芊开这个口。
现在龙芊芊主动开口了，黄允也不能避而不谈。
黄允深吸一口气，她鼓足勇气：“我其实是想问问，你?认识的那位季先生，能不能帮我鉴定一下古董？”
龙芊芊挑眉。
黄允解释道：“我家人现在生病住院，急需用钱。所以我想早点将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掉。”
“如果?那个古董是真的，我便想将它?……卖个好价钱。”
龙芊芊的轻笑声响起，黄允心头一紧。
黄允已经在心里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龙芊芊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可以。”龙芊芊道，“你?可以直接将古董照片发给我，我再发给季叔叔，帮你看看。”
黄允眼眸瞬间亮起：“芊芊！谢谢你?！真是麻烦你了！”
黄允没想到，龙芊芊竟然这么好说话，丝毫不像传闻那样脾气差。
龙芊芊笑道：“不用谢，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对了，我们加个微信吧，你?可以通过微信将照片发给我。”
黄允头如捣蒜，她加了龙芊芊微信。
黄允手机里存有花瓶的照片，所以她第一时间将照片发给了龙芊芊。
两人在校门口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坐上?车的龙芊芊，她先询问了一下季思明现在是否有空，能否帮忙鉴定一下花瓶。
自从上?次事情起，龙芊芊便加了季思明的微信。
很快，龙芊芊收到季思明的回复。
【季思明】：我现在正好有空，你?可以直接发照片给我。
【哆啦Q梦】：谢谢季叔叔！
龙芊芊将花瓶图片转发给季思明。
那头收到花瓶照片的季思明仅花了五分钟功夫，就得到了结论。
【季思明】：花瓶是个民?国时期的仿品，价格也不算太低，大概能卖个几千块，不超过五位数。
【哆啦Q梦】：确定吗？
【季思明】：基本确定。如果?我能见到实物，看看细节上?的磨损程度，可以帮你估算一个最高出手价。
龙芊芊看到季思明的答复后，她眼眸微动，双唇抿紧。
她根据黄允的心音得知，黄允外?婆住院的费用，绝不是仅仅几千块钱就能解决的。
但花瓶的价格就摆在那里，要卖也卖不出高价。
龙芊芊贝齿咬唇，她看着她和黄允的微信聊天框，指尖一动。
【哆啦Q梦】：季先生说，他需要亲手用仪器鉴定，才能确定价格和来历。
龙芊芊很快收到了黄允的回复。
【黄允】：好！麻烦你们了！你?们定好时间，可以直接来找我，我晚上?五点后和双休日全天都有空。
【哆啦Q梦】：嗯。
龙芊芊给季思明发了一条微信。
【哆啦Q梦】：季叔叔，我想问一下您可以抽空和?我去一下同学家里吗？这个花瓶是她的，她家人重病需要医药费，所以她急着脱手花瓶。
【季思明】：好。那我们约个时间吧。
龙芊芊和?季思明将时间约好后，告知了黄允。
【黄允】：好的。芊芊，谢谢你?了。
龙芊芊看向手机的目光，带着几分叹息。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黄允开口说，她的花瓶只值几千块，根本不够她外婆医药费。
这样的话，相当于间接给黄允外?婆判了死|期，对黄允太残忍了。
龙芊芊收起手机，转头看向窗外?。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的五点多。
伴随着寒冬的临近，天暗得越来越早，现在的天空已经缀着数颗点点繁星。
窗外?灯火通明，街道上?都是归家的行人。
龙芊芊双手搭在车窗前，她轻轻呼出的一口气，在车窗上?凝结成雾，模糊了视线。
黄允努力上?进的性子，不是个愿意随意接受他人馈赠或施舍的人。
龙芊芊鸦羽般的睫毛轻颤。
她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帮黄允呢？
龙家的车子缓缓停在龙家别墅前。
司机道：“小姐，到了。”
龙芊芊推开车门，一阵寒风迎面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