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看见的,研究员的头像被吹大的气球,突然开始膨胀,就连形状都变得扭曲。头颅上的皮肤也越绷越紧,呈现出半透明的极薄质感,
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拼命往他的脑袋里灌注东西。明明塞不?下那么多,却还是像填鸭一样,不?断往里塞,停都停不?下来。
接下来,研究员的头发也急剧产生变化?,变得干枯灰败,像迎风便长的蓬草,乱糟糟地披散下来,簇拥着那张失去光泽和弹性、像颗皱缩核桃的枯槁面容,显得分?外阴沉死气。
最恐怖的还不?是外貌上的改变,研究员本来就会给人一种精神状态不?正常的感觉,但就在他鉴判夏弥旬的血脉那刻起,他似乎陷入了一种截然不同的、远要癫狂得多的状态。
没有狂暴的动作,没有倒错的言语,但周身就是散发着扭曲诡异的疯狂感,多看几眼,可能自己也会受感染一起发疯。
在场诸位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包括一直在观察实验室动向的众真祖。他们全都认为是夏弥旬动用了什么诡谲伎俩,残忍地对研究员下了?手。
“噗通!”
研究员从椅子上跌落,双手撑着地面,浑身不住颤抖,眼泪一颗一颗砸下,顺着他枯萎植物表皮似的衰老面庞不?断往下掉。
先是呜咽,再是啜泣,最后,撕心裂肺的嚎哭从他嘴里喷薄而出。
这种哭法闻所未闻,是不要命的哭法,哭得旁观者胆战心惊,只怕他连一肚子花花绿绿的脏器都要跟着呕吐出来。
然而,又不?含一丝情绪,毫无波动,宛然便是受到某种巨大刺激后的应激反应。
所有?吸血鬼,包括夏弥旬,没有一个知道他究竟探查到了些什么。甚至,他们连跟他说话都做不?到,因为此时此刻,他仿佛身在另一个时空,五感再也感觉不?到这里的世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我不?知道您原来就在这里!”研究员濒死般竭力挣扎起来,双手以极其扭曲古怪地姿势插.进?满头乱发用力撕扯,翕动的唇间滔滔不?绝地吐出狂人的梦呓。
“昔日的光辉燃烧殆尽,只留下随时熄灭的残渣余烬。但是!我!已经所愿已足!”
“透过一星半点的碎片,我以如此平凡的一己之身,触碰到那遥远的、几乎可以永恒来度量的漫长时间中所发生的事,我!再没有任何遗憾!”
“生命也好,思维也好,灵魂也好,肉.体也好,与窥见您真实姿容的一角相比,全都不值一提!此身全部,此心全意,皆为此刻存在!”
研究员朝上高高举起双手,他是一座了无生气的雕塑,所有?的生命力都汇聚在深深凹陷的双眸,狂热的光焰烧啊烧,却烧不尽蚕食他脑髓与心神的不?可窥测之虚空。终于,光焰摇曳着狠狠熄灭了下去,研究员就像被风化?的顽石,空洞洞地轰然倒下。
死寂无声。
目睹适才一切的旁观者都不约而同地颤栗不?止。血肉横飞的厮杀,以命相搏的争斗,都远不?及这番场景来得诡异恐怖。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宿英惊恐地瞪着夏弥旬。
“疯子的世界,本尊怎么知道?”夏明勋上前,伸出手指点上研究员的额头。
怎么会这样?他长眉微挑。研究员的灵魂像被肆虐过一样,整个被碾碎成了?渣渣,只残留了?点零星碎片。死是死不?了?,但这也意味着,刚才他探知到的那些东西彻底成了?未知的谜,再没有第二个能知道的了?。
虽然两件事毫无关联,但夏弥旬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之前商籁与大恶魔咎溪做交易时的场景。但咎溪终究是试图把商籁的灵魂攥取出来,而研究员却并没有恶意,自己也不?曾起过抗拒的念头。
所以,理论上,探知是不会造成类似灵魂侵蚀的状况发生的。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灵魂强度与信息储量的问题。把大海的水硬倒进?玻璃杯,玻璃杯必然会因无法承受而毁坏。
但是,研究员那番疯疯癫癫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也是自己的隐藏狂热粉丝?
*
“疯归疯,却也不?全是胡言乱语。”第一真祖垮着批脸,目光幽深。“听他话的意思,鏖虐公应该已经恢复至全盛期。也只有全盛期的鏖虐公的灵魂,才能把他变成现在这样。”
“那我们该怎么办?”第八真祖脸色愈发惨淡。
第九真祖推推第一真祖,“行了?,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是时候告诉大家我们准备的杀手锏了。”
第一真祖呷了口红茶平复心绪,这才郑重开了?口,“想杀他,当?然得用光明神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