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歌半夜被越子临一针刺昏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自若地穿上衣服。
素箫不在她身上。
素箫当然也不在越子临身上。
她穿好衣服,走了上去,阳光照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朝原来的方向走去。
草堂已经变成一堆废墟,她蹲下,从灰和雪里刨出一根已经看不出本色的箫。
她一早就把箫藏在床下,但那时候她手中的素箫是真的。
待到她被围草堂,她才做了调换。
段长歌擦了擦,把它放到怀里,叹了口气。
越子临错就错在为人过于自负,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又不许别人与之筹谋,她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按照她想的来做。
“我们也是过命的交情,”段长歌喃喃自语,“你若是直说,说不定我就告诉你了。”
她摇了摇头,又走了回去。
这来来往往一趟,从扬州到京城就用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来,她马不停蹄,中途遇到了相熟的大夫,她问自己身上中的毒如何,大夫给她号过脉之后大笑,段长歌生怕他说出一句:“夫人有喜了,是个男孩。”
大夫却告诉她,那实实在在是活血的药,只不过是一剂猛方,见效极快,药性过烈,在人体内就好像毒一般。
她这才放下心来。
段长歌明白越子临绝对不是不想杀她,而是杀她要有太多麻烦。
段长歌收拾利落回到京师,扣响了冯爵爷的家门。
红灯笼在风雪里飘摇,周围的大宅都门庭光亮,这一户却只挂了两个灯笼。
白雪纷飞,段长歌一身乌黑大氅站在灯下,竟无比寒凉。
冯爵爷沉默寡言,深入简出,不结党,不选边,整日在家饮酒弹琴著书,且家中只有两个婆子两个小厮,十分冷清。
段长歌等着开门。
冯爵爷家的小厮很伶俐,不多时就能来开门,这次却没有,里面很安静,安静得像死了一样。她猝然有了这个想法。
安静地像死了一样?
段长歌皱眉。
她又站了半刻,里面仍旧连一丁点声息都没有,她最终选择了个不君子但是行之有效的法子,翻墙进去。
爵府里很黑,段长歌进来前拿了根灯笼里的蜡烛。
蜡烛看起来像是刚换不久的,蜡身上没有多少蜡油。
血腥味扑面,还混合着香气,她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段长歌推开门。
一个小厮在自己该站的地方躺着,身上没有什么伤,段长歌翻开他的手腕,但见一个烧伤印子。
她绕过小厮的尸体,朝里间走去。
里间很冷,是开着窗的缘故。
冯爵爷趴在书案上,好像只是睡着了。
在他身侧站着一个妙龄的丫头,若不是顾长歌知道爵府只有两个女人,还是两个五十上下的女人,并且冯爵爷是出了名的不好女色,她定然会以为这是红袖添香。
“越子临?”她直呼其名。
越子临道:“是我。”她倒不掩饰。
之后便沉默了下来。
越子临道:“我来找素箫。”
段长歌冷道:“我知道,素箫在我身上。”
越子临道:“我也知道。”
“既然知道,”段长歌拔出剑来,“为何要杀他们?”
“杀他们?”越子临皱眉,“你以为是我杀他们?”
“不若是谁?”
越子临按着剑,她是骄傲自负,但她不是个傻子,这种时候和顾长歌打起来没有好处,这里是京城,段长歌身份又特殊,人不是她杀的,她不会认,就算人是她杀的,她此刻也不会认。
越子临道:“我也刚到,且是看见有烛光才进来的。”
她说的烛光应该是段长歌的蜡烛。
今天的越子临太曲意了,曲意得她不得不防。
她可不是会和旁人解释的人。
“我方才看见,那小厮身上有烧伤。”
越子临道:“我身上连烟枪都没带,段大人以为我是什么妖物,能徒手点火?”她摊开手,她素来拿着烟杆,现在腰间却只有一把剑。
段长歌道:“你让我如何信你?”
越子临反问道:“我如何才能去信与你?”
段长歌奇道:“你为何要取信与我?”
越子临那眼睛长在天上的脾气她可太知道了。
“素箫在你那,有交易要做,自然不能撕破脸。”越子临道。
段长歌把剑插了回去,但仍防备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