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梣不大适应,“本宫吃饭的时候,不需要别人搛菜,你先坐下吃饭。”
“是。”花卿乖乖到另一边坐了,发现今天饭桌上只有殿下和她两人,云栽和云种兄妹都不在,云栽病了下不来床,云种小将军去哪儿了呢?
皇太女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云种出门替我办差去了。”
“哦,原来暮小将军替殿下办差都这么早啊?”她含住筷子,寻思着明天也要早些起来才是。
李靖梣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花卿努力回忆暮云栽伺候皇太女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发现记忆里只有一大片安静和空白。昨晚跟云栽取经的时候,她也只模模糊糊给了“殿下喜欢清静”几个字便又睡着了。从李靖梣的冰块性格判断,她确实是喜静的性子,那她就尽量减少说话的机会,免得招她厌烦。
饭后,安静地随她去了书房,李靖梣长身玉立站在书架旁,从容地摘了一本书出来,一边翻阅一边问:“会研墨吗?”
花卿点了点头,立即在案上替她展开了文房四宝,并且熟练地拿着砚石磨墨。李靖梣捧着书,像往常一样踱到案边,坐在那里一看就是半个时辰,间或提起笔来蘸了花卿新研的墨汁,在旁边做些笔记。
她长时间只专心做一件事,其余时候一句话不说,也不让人多伺候一下,除了中间帮她接了次茶点以外,花卿这个便宜侍女当得不能再轻松,甚至有点百无聊赖了。不过,她专注看书的样子真的很有魅力,花卿闲极无聊,便打起精神专心看皇太女读书。
“你没有事情可做吗?”
皇太女眼睛盯在书上,但余光发现她托着腮直勾勾盯着自己,看似不经意实则有些恼得问。
“嗯——”花卿想了下,“殿下需要我去换茶吗?”
看来确实是很闲了。
“不用。”李靖梣现在并不口渴,她指了指桌上的书本,“我眼睛看乏了,接下来你念给我听。”
花卿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忙忙的接过书来,“殿下看到哪里了?”
“‘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算了,你从头开始念吧!”李靖梣身子往后一斜靠住椅背,胳膊肘搭在两侧扶手上,双手交叠搁在腹前,两眼轻阖,神色放松,做出一副预备静听的模样。
“好的。”花卿一目十行得在书页上扫了眼,深吸一口气,从第一个字开始读起来:“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
她的声音和李靖梣一样,都属于中正醇和的女声,音调比李靖梣略低一些,比她平常说话时又低了许多,但清澈透亮。难得的是,口齿清晰,情感适度,懂得该轻处轻,该重处重,该缓时缓,该放时放,连起来情绪饱满、抑扬顿挫。
“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
花卿余光瞄到李靖梣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声音放缓下来,直至消失。担忧地问:“殿下,我是不是哪里读的不好?”
“你以前读过书?”李靖梣用了疑问的语气,态度却是肯定的。
花卿睫毛眨了一下,歪头思考:“嗯——小时候跟父亲上过几天书房。”
“你父亲是?”
“我父亲大概是个教书先生吧,年代太久远了,我也想不起来了。然后就是在空谷楼又跟师傅们学了好几年,妈妈说现在生意不好做,姑娘们艺多不压身,文人骚客喜欢什么,我们就要学什么,读书是我们最基本的技能。”
李靖梣眉心似有不悦:“你既知书,又明理,为何要甘愿呆在那种地方?”
花卿笑了,觉得她表情闷闷的竟有些可爱。
花卿尽量让声音不泄露自己的情绪,反问道:“那你说我为什么有了秦大官人这个有钱的老相好,却还要呆在空谷楼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呢?”
李靖梣蹙眉思索了一阵,“你是她摆在空谷楼的棋子,负责帮他打探商场上的消息,他舍不得让你离开。”
花卿诧异得挑了下眉,“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我是他,有这么好的一招棋,我也舍不得弃。”李靖梣冷笑了一声,“所以,花卿姑娘,秦大官人把你安插在本宫身边,替他传递了这么多天消息,总共付给了你多少报酬呢?”
花卿神色古怪,“报酬?”
“本宫最初也百思不得其解,秦浊逃跑的时候,为什么不把你一起带上?实际上,他并不是情急之间顾不上你,而是故意把你留下来的对吗?”
呵呵……对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