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二公主就没那么幸运了,她是空手跑出来的,此刻被雨珠子砸在头顶,几乎立刻变成了落汤鸡,“啊呀”一声,就要往花卿伞底下钻。
花卿的伞只够遮自己和背后的藤箧,哪里还有余地腾给她,连忙后退几步,避开她的钻营。李靖樨吃惊地看着她躲开,不忿地大吼:“喂,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花卿撑着伞乜斜着眼看她变成落汤鸡,心里悠哉悠哉地回答:“我不是啊!”
嘴上却说:“谁让你跟着我上来的,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趁着雨还没有变大之前,你还是赶紧回家吧,待会真走不了了!”
她话音刚落,雨真的一下子变大了,还带了一声电闪雷鸣。李靖樨欲哭无泪,忙抱着头躲到一棵枝繁叶茂的松树下面躲雨,不一会儿外袍就被淋湿了,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委屈的二公主,站在大树下面大哭起来,想疼爱自己的姐姐,想宠爱自己的父皇,哭得更大声了。
花卿看着她仰面嚎哭的惨状,眼皮跳了好几下,站在原地鼓了几下胸口,气冲冲地走过去,把她从大树底下拉出来,把伞呵斥般地交到她手里,“拿着!”迅速得脱下藤箧,让她背在身上,把伞插在藤箧上,一边护了她,一边护了师父的书。
于是,现在的二公主站在伞底下,眼巴巴看着她变成了落汤鸡。
“这雨好像短时间不会停了,我记得这旁边有个山洞,我们去里面避一下雨吧!”花卿拉着她踩着泥泞的山道,往山洞去了,中途这位小祖宗还不慎摔了一跤,嘴巴一张又要委屈地大哭,花卿赶紧把她从泥坑里拔|出来,顶着大雨在后面帮她托着藤箧,一路磕磕绊绊地到达了山洞。
“真是倒霉透顶,好不容易上趟山,还碰上一个拖油瓶!”花卿一边拧着袖子上的水,一边骂咧咧地嘀咕。见李靖樨坐在石头上,肩膀还在一抽抽的,没好气地吼她:“雨停了,你马上给我下山回家,再跟着我,就就把你打晕丢狼窝里去!”
她被那声疾言厉色的吼声暂时吓住了,水汪汪地看着她,此刻天上忽然又打了个响雷,“轰隆”一声,震得山洞抖了三抖。李靖樨哆嗦了一下,“哇”得一声又哭了。
花卿真得拿她没办法了,暗忖这是哪家跑出来的毛孩子,怎么这么娇气?
“行了行了,打雷而已,也值得你怕成这样?”
“你吼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吼过我!”
“行行行,我跟你道歉行了吧,我不该吼你,小姑奶奶,你能别哭了吗?再哭就把山神给招来了,把你拉回去当山神奶奶!”
这场雨足足下了三刻钟才停止,不过,雨停后阳光倒是来得也快。花卿全身都湿透了,在山洞里又冷得要命,赶紧跑到阳光底下晒一晒。李靖樨自己呆在洞里有点怕,也抱着胳膊出来了。
那人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二公主无比惊讶地张了张嘴巴,指着她的脸,
“你……你的脸……怎么掉色了?”
花卿涂得黑脸妆早被大雨冲掉了,脸一下子又恢复了凝脂般的剔透。她本就是一顾倾人城的容貌,此刻固然全身湿透,有阳光照拂着,端得是风流倜傥,如谪仙一样。
二公主觉得头有点晕,以为自己眼花了,闭眼再睁开,那人的笑容却欺近,语气和善了许多,“小姑娘,你真的该回家了,这场大雨之后,你家里人一定很着急,听我的,待会回到山路上,你就往山下走吧,别再跟着我了!”
说完返回山洞背上藤箧,往来时的山道走去。李靖樨不哭之后又恢复了话痨本色,一路小跑着跟在她后面,“你是故意把脸画黑的吗?为什么呀?”“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康阳城的吗?”“你是书生吗?在哪个学院读书啊?明年会不会参加科考?”“我跟你说,我认识很多大官哦,你要是想当官,可以来找我哦!”
对于她的这些问题,花卿一概采取不配合的态度,全程漠视。到了山道上,她停住脚步,用一种凌厉的目光瞪了眼比她矮了一头的李靖樨,将小丫头吓得往后走了三步,“好吧,好吧,我不跟着你了。再见!”一溜烟往山下跑了。
等她跑没影了,花卿这才扭头上山。到了寺里,先换下了一身湿哒哒的衣裳,用炉子烤干,重新穿上感觉神清气爽。清松做了一桌小菜摆在院子里,师徒孙三个就着雨后天晴的美景好好吃了一顿饭。
这时候门被重重地拍响了,清松放下筷子去开门,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施主站在门口。越过他的肩膀看向桌上的菜肴声音很响地咽了下口水,对桌子后面那个瞪着她鼻子快要气歪的人可怜巴巴地道:“我饿~”
出家人一向慈悲为怀。在师父面前,花卿是不可能赶人的。
看着她狼吞虎咽地扒了两碗饭,又自来熟地抱着玄喑大师的袖子撒娇似的摇来摇去,“大师,您真是天底下最好心的人!”又夸清松:“小师父,你也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和尚!”花卿简直被气了个七窍生烟。
“把手拿开,不许对我师父无礼!”
玄喑大师倒是没有生气,反而一直笑呵呵的。清松小和尚也是头一次被夸可爱,立即又给她盛了一碗饭。李靖樨打了个饱嗝,委婉地拒绝,“呃,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小师父,你做得饭菜简直比皇宫里的大厨还好吃。”
“师父,我先下山了,您需要什么再给我捎信便是,我下次再给您送上来。”玄喑大师笑着点点头,用手势提醒她:“山路湿滑,当心别摔着。”
“我知道了。”说完背着空空的藤箧下山了。
李靖樨一看也赶紧丢下筷子跟了上去,一边追一边转着圈甩手,“大师父,小师父,咱们下回再见哈!”
清松小和尚挠了挠头,“这位小施主,怎么看起来有点面熟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