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岑杙气急,想骂脏字,但喘息半天,愣是骂不出来:“嘿,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着,你还看不起读书人呢?你才多大呀你?你就敢歧视读书人?我告诉你,读书人一口一个唾沫就能把你淹死,我还告你——”
小黑妞懒得理她,从腰带中解下水囊,咕咚咕咚灌了两口,然后把水囊交给李靖梣,“姐姐,你的箭术真棒,比我哥哥都棒,我一看你就是个好人,你口渴了吗?这囊里的水都送给你吧!”
岑杙一听到“水”字就下意识地干咽唾沫,没骨气说下去了。李靖梣听到她的话很是受用,温柔地笑了笑,“多谢,你怎么知道我很渴?”
“很简单啊,因为这里方圆三十里都没有人家,你们身上又什么都没带,不管是从哪个地方来,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会口渴的。”她笑起来,黑黝黝的脸蛋竟有些天真和可爱。
“好聪明的小妹妹!”李靖梣摸摸她的脑袋,笑问:“那我可以把这水给这位哥哥喝一口吗?她也很渴呢?”
“哦,原来这位读书人哥哥是没有唾沫了呀,那她喝饱了会不会把我淹死呢?”小黑妞白眼翻得让人发指。
岑杙气得肝火往外蹿,哼了一声,“谁稀罕喝你的水!读书人是有骨气的!”说罢,拂袖而去。
李靖梣暂不管她,伏到小黑妞耳边跟她说了几句话,小黑妞点了点头,走到奄奄一息的野猪面前,抽出腰间的短刀来,一刀了结了它的痛苦。
李靖梣追上岑杙,把水囊塞给她,“别逞强了,快喝吧,你已经脱水很严重了,再不补水会死的!”
岑杙固执地拨开囊:“不喝,我岑杙从来不喝嗟来之水!谁爱喝谁喝去,反正我不喝!”喝了就要矮那小黑妞一头,事关尊严,她可不能这么没骨气!
“我现在命令你喝!”李靖梣板起脸来,口气不容拒绝。
“少拿你皇储的架子压我,这里是荒郊野外,我可以不听你的命令。”
岑杙气势汹汹地拂开袖子,被地上的树根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想站也站不起来了。
“行,你不喝拉倒,你不喝我喝!”
李靖梣仰头咕咚喝了一大口,故意发出享受的吞咽声,岑杙扭开头不看,恨不得把耳朵堵上。气死了,一个两个都来欺负她,这日子没法过了,嗓子冒火,浑身都冒火!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气冲冲回头,“做什么!”结果就看到李靖梣弯下腰来,脸正对着她,两个腮颊鼓得像只大青蛙,睫毛一眨一眨的,一双黑眼珠里蕴着亮幽幽的光。岑杙吃惊地跟她对视,思绪千回百转,想不通一向正经无匹的李靖梣为何会在此时此地做这种鬼脸?难道她被山鬼附身了?
猝不及防,她把唇覆在了她干得起皮的嘴巴上,继而一股清凉的泉水就顺着唇缝流进了她的嘴里。岑杙脑子有点懵,喉咙用力一滚,下意识地吞咽起来。久旱逢甘霖,她口中的每个细胞都快活得想要尖叫,更令人兴奋的是这泉水的源头,软玉温香,令她全身的血液都激动得沸腾起来。
李靖梣却在这时候离开,“好了,你已经喝了嗟来之水了,气节什么的就留给你那些素昧平生的老夫子吧!当然,你要是实在想见他们,可以选择把水吐出来。”说罢,不是很客气地把水囊丢到她的怀里,转身下山,帮小黑妞鼓捣野猪去了。
岑杙懵了一会儿,舔了舔湿哒哒的嘴唇,有一丝笑从心底蔓延到了嘴角,又从嘴角蔓延到了眼睛上,她不再犹疑,捧起水囊大大地饮了一口。感觉全身细胞都活过来了。她记得李靖梣只喝了一口,就把水囊扔给了自己,克制住还想喝的冲动,赶紧扭上盖子,跑过去把剩下的水递给她,“我喝饱了,剩下得给你。”
李靖梣见她一脸兴奋的样子,也不再推拒,就着囊口很优雅地喝起来。岑杙笑笑,到旁边看小黑妞给野猪放血。
这么大一头野猪,能吃上好些天吧!岑杙饥肠辘辘,就跟小黑妞讨价还价:
“喂,小丫头,这只野猪是我们射死的,应该归我们,看在你之前追了她那么久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分你两条猪腿怎么样?”
“凭什么?”小黑妹不干了,“我追了它一天一夜没合眼,凭什么到头来功劳全归你们?要不是我把它追到筋疲力竭,你们能一箭把它射死?再说,也不是你射的啊?是这位姐姐射的,要归也是归她,你有什么功劳?凭什么坐享其成?”
岑杙歪嘴叉腰,看不出来这小丫头嘴唇厚厚的,还挺伶牙俐齿的,她不客气道:“她的就是我的。你没看出来吗?她是我娘子,我是她相公,她射的就是我射的。所以这头猪归我没什么不妥。”
小黑妹鄙夷地看着她:“真没看出来,你这么难看,竟然能娶到这么漂亮的新娘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
岑杙气炸了:“你什么意思啊,干嘛老讽刺我,我承认我没有我娘子好看,但我也不至于难看到跟牛粪相提并论吧!”
“好了好了,”李靖梣制止住二人的争吵,“小妹妹,你家在附近吗?这么大一头猪,我们帮你抬回去吧!”
“谢谢姐姐,我家在这座山的另一面,半山腰处有座木屋子,可能会有点远。”
小丫头对李靖梣完全就是另一副崇拜外加讨好卖乖的嘴脸,岑杙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山的另一边?抬这么大一头猪上山的另一边?开玩笑吗?”